第二十五章 诱饵和迷局
第二天，郑航继续带着欧菱走访农户。高洪十分协作，不断发动周边的村辅警协助。在保密前提下，搞这一行，从来都不会嫌情报来源太多，况且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单位关系，必须协同并把重要情报共享。
柯南雁去了洛卡河西岸，石砺操纵着无人机越河侦查悬崖，寻找攀绳或洞口无果。柯南雁便租了一艘小渔船，跟着渔夫沿河观察。
他们发现了一个洞口，一半在水面之下，一半在水面之上。渔夫自告奋勇下水察看，那是一口斜洞，进入洞口便陡峭向上，形成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陡坡，坡上既有湿润水迹，又有沙土滚过，不知是天然如此还是人工造成的。
渔夫没带手电，不便深入，但他觉得洞里出现沙土应该是人为痕迹。
柯南雁心里有数了。只要明确麻亚川在山上，抓住他已是手到擒来。但是，他之所以待在山上，肯定另有所谋，共谋之人是一个团伙。那么，她所做之事，就不仅是追回一个逃犯，而是要摧毁这个犯罪团伙。
打团伙，讲究一网打尽，人赃俱获。敢于啸聚山林为非作歹的，都是些几进宫的老油子，要是挂一漏万，或者人赃不能俱获，取证就难了，日后批捕、起诉也会难上加难。所以，必须更加慎重。
回到宾馆，郑航和高洪也都在房间，大家一碰，都有不少收获。镇上监控虽少，但高洪调取的几个点位，多次发现那辆卡车出没，特别是卡车几次晚间停在洛卡河码头，卸下的却是一两人和几袋货物，接人和货的是一艘划桨渔船。
辅警也反馈来消息，山顶可能住了十来个人，都是十几至三十岁左右的，有男有女，但从不下山，只偶或有人往山上送蔬菜和食品。
还有，洛卡山上装有电信机站，最近一年该机站的网络和通讯流量突然暴增，超过往年数倍。
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溢满石砺的心头。辅警的话一刹那间唤醒了他的记忆，犹如远方闪烁的星星那样熠熠发亮。流量陡变正是电信网络违法犯罪最重要的特征。
侦查出现新方向，案件性质也出现新的变化。柯南雁开始有点不能接受，自我封闭这么多年，电信诈骗虽然十分嚣张，她却委实接触不多。但不论如何找借口，如何寻找遁词，她都无法改变大家的意见。
太明显了，只有电信网络诈骗，作案者和工具才都不用移动，不用跟周边的人直接打交道，不用对周边现实环境产生影响。
高洪再次提出，对山顶采取强攻。这次，柯南雁否决了。虽然找到了一条嫌疑人逃走的暗道，但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的逃生之路，而且一旦强攻，难免造成人员伤亡，犯罪分子也可能销毁赃物、证据。
五人坐下来仔细商量，决定制订一个缜密的计划，设下诱饵和迷局，让对手完全按照他们所设计的那样去思考和行动，像驯服的巨兽似的被牵着鼻子走。
花叶的清香在空气里迂回飘荡。麻亚川走在山道上，感觉这里真是一个隐世的好地方。他在想，如果不是逃亡，他还会来这里吗？
他一路检查着上山后设下的陷阱、机关，如果不是他的人经过，这些东西不仅示警，还够来人喝一壶的。
另外，还有铁链、铁丝网，不过那是些没用的东西，只是宣示承租者主权而已。他不是租户，但他挟持了租户，他相信租户不敢泄露他的秘密。
上山有既定的路线，更重要的是他有保险的撤出路线。他从不把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还有皮靴、丛林服、高倍望远镜、火枪……尽可能通过隐秘的渠道买来，藏匿在每一条逃生路上，最后存些保质的干粮。
“汉洲的人追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弟说，“领头的姓郑，是个副队长。”小弟大致描述了郑航的身高和身材，讲到欧菱时，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你说，他们敢上山来吗？”
“上山倒不怕。他们在农场调查过，却没往山上想，以为我们会藏在村庄里。我怕他们查镇上的监控，那辆卡车经常停的几个地方……”
“不，不可能。河边全是悬崖峭壁，而且河水很深。即使他们依靠铁爪索攀上了山峰，那些狗会听到响动，然后咬住他们。”麻亚川顿了顿，皱起眉头接着说，“还有几天粮食？”
“就一两天了。”小弟说，“白天本来有批肉和米要运来，但发现了姓郑的，不敢再走常用的渠道……”
“找到他们住的地方，做掉他们，今晚——”麻亚川说，“小心点。”
“会不会弄巧成拙？”小弟咕哝道。
麻亚川一横眼，小弟立即带人下了山。他熟悉当地人，有合乎逻辑的找人渠道，也就是被称为“黑眼睛”的线人。他们对外地人特别敏感，也极其恐惧。
郑航的友善，欧菱的迷人，在小镇里特别显眼。这天晚上，他们仍在街头走访，小弟驾驶着装满石头的卡车就停在距他们几十米远的拐角处。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怀疑卡车的停车位置，尤其是它启动时，车头直对着前面的工地。
郑航和欧菱从一家商场出来，准备过街去另一家店铺。他们看着卡车驶出，但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谁知他们一进街中心，卡车突然加速、拐弯——
郑航十分机警，刑警学院毕业这么长时间，并没有荒废生龙活虎的体能，随手一带欧菱的手臂，两人“嗖”地回到了街边沿。
欧菱惊疑未定，咬牙追过去，卡车已经直冲而过，再也看不见了。“你好像知道卡车会撞上来似的。”她问。
郑航说：“本副队长夜观天象，推算的。”之后，呼叫高洪派人追查，他们回到宾馆，跟柯南雁会合，说了刚才惊险一幕。
“符合预期，”柯南雁说，“他们已经感觉到不妙，想要灭口或者吓退我们。只要我们不碰他老巢，他就不会走，这种行动还会继续。”
果然，第二天上山调查时，郑航和欧菱再次遇到危险。不过，这次是一块巨大的滚石，莫名其妙地从山上砸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