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顶堡垒
郑航找到小镇最大比例的地图，并把它们放得更大。在毗邻B山市的狭长山脉顶端便是洛卡山，是最后一批真正的“三不管”丛林。解放前贫穷落后，时不时啸聚着乌烟瘴气的土匪。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是法外之地。
这天，一架无人机在近千米空中沿着山际线飞行。这种高度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疑虑，至多以为是防火巡查，但这个高度能够清晰地对地面拍照。
操纵无人机的是石砺。柯南雁在后面跟着，一边关照石砺小心点，别损毁了无人机，赔不起；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并用笔在本子上描绘出来。
前方绵延几公里亚热带丛林，密林从山脚延伸到山顶。洛卡山是一座三角形的峰峦，东南、东北两条山谷，西面插入大江。
石砺对无人机做了最佳设置，一会摄像，一会拍照。他拍摄到了耕种的土地，一排简易农房，房子与庄稼地之间，分隔着一道铁丝网；再往上，峰顶偏西端有座小院，小院周围有防护围墙和大门。
他看见两个健壮的男人在大门口站着。无人机掠过峰顶时，盘旋了一会，从上空俯视着这个山峦，以及那座小院。此时，小院里有个男人仰起了头。
农场虽在山上，但车辆还是可以进去。郑航租赁了一辆粤牌越野车，化妆成富商，带着美女秘书欧菱直接找到了草木志农场办公楼。
他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敲了几下，但里面没有应答。习习凉风吹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他透过沾满尘土的窗户窥视室内，并再次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小伙子，里面没人。”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说话的是个老人，正从拐角处走过来。“你们有事吗？”
“我想找老板谈笔生意。”郑航说。
“你是广东人？”
“是的，我想跟农场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广东可需要云南的绿色食品了。”
“那可让你失望了。”老人说，“农场刚承包出去，还没有搞起来。”
“那些呢？”郑航的目光移向那道缓坡。几个世纪的风吹尘落和鸟粪堆积，造就了肥沃的土地，山上涌淌出多条溪流，解决了灌溉问题。坡地上不时有种植者和各种茂盛的庄稼。
“那都是本地人种的。”老人说。国有农场废弃后，他跟一些人故土难离，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老板可能住在城里。”
“你见过他吗，还有他的手下人？”
“见过啊，他偶尔过来。噜，还建了一排工棚呢，铁丝网里的那一大块都是他们的，还想跟我们谈合作，一起集约化经营。”
“哦，那好事啊。”郑航说，“可不可以带我们看看？”
三人沿着缓坡往铁丝网走，里面有工棚、仓库、车间等等，还可望见两条小溪用渠贯通，正在修建堤坝，欲建成电站。旁边像是一个村子，有些男人在地里劳作，也有男人在村舍走动，还有家畜在四处觅食。
“这山上就没有老板聘请的人？”郑航接着问，“包括山顶，或者周边。”
老人停下脚步，望着郑航，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他说，“这山腰、山顶、山谷都有本地人建房，也不知谁家里住着留守的人。”
郑航认真观察着。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的树荫里，不像农民，倒像保镖。不是他不黑，而是太精干，像城里的保安。他的神情也不像回乡的打工仔，目光十分警惕。
此行任务已经完成，要摸清更多情况，还需要几天的静静观察。
石砺把照片贴满小镇宾馆房间的一面墙，又在手提电脑上播放视频，两相对照核查山上溪流、道路、房舍和人物活动的细节。柯南雁还不放心，又把自己的速描画粘贴上去。
他们在山上发现十几个有人迹的居住点，但郑航走访的，除农场外，只去了三座猎人小屋，其他的得靠观看照片和视频。
柯南雁在一块黑板上画出简易山体图。十几个居住点，只有农场一条路可以通车，其他居住点，或者走山路，或者赶到农场搭车去城里。
“农场人多眼杂，不宜隐身。”她在山体图上画了个红圈圈。
“以此为起点共有三条小路可以上山，第一条串起四个居住点，是两个小村落、一个猎人屋和守林屋，易进难防；第二条路上都是单独木屋，简陋破败，不像是能够居住多人的地方。而第三条呢，直冲山顶，穿越密林，罕有人迹，顶上却有一座完好的独立小院，院里还可见人影，而且是健壮男人。也就是说……”
她在图上山顶位置又画了个圈，“这里，就是贼窝。”
“为什么？”欧菱疑惑地问，“这里三面悬崖，只要我们堵住下山一条路，他们就逃无处逃了。”
郑航也有些不解。他双手环抱，紧盯着视频，“柯队是对的。不过……”
“我也有怀疑，但是视频所示，不容否定。这两个人影看起来不像在观赏风景，他们应该是保安，或者望风的，时刻防备着山下来人。”石砺抢着说。
柯南雁示意郑航接着说下去。
“小欧说得很有道理。”郑航说，“他们的居住地，需满足几个条件，一是容易逃走，他敢担保永远不被警察发现吗？二是能够生活，要能将水和食物运进去；三是有事可干，几个年轻男人不可能隐居，枯燥无聊不是他们的癖好，他肯定要捞钱，而且捞大钱……”
“你的意思是，他既然住在山顶，应该还有路可走，应该是一条很隐秘的路；那个地方还在生产什么东西，是能赚大钱的东西？”石砺问。
“哈，小石子越来越上道了。”郑航点头，“柯队，你说呢？”
正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高洪提着两大袋水果和副食走进来。
“呵呵，干得热火朝天啊，看来有眉目了。”他笑着说。
“怎么，你还没休息？”郑航上前接过袋子，“如果你每次都这样来指导，非常欢迎，多多益善。”
“你们这么干劲十足，那是给我们做榜样啊。早知道，我就将所里全体民警全都叫过来，让大家好好看看，学习学习兄弟单位的优良作风。”高洪看着那面墙的照片，“查得怎么样了？人找到吗？”
“你了解这个山顶吗？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路可走？或者有没有什么金矿可挖？”柯南雁点着山顶的红圈问。
“金矿？不可能吧。”高洪想着，“守林人呢？”
“我们没让他带队闯进去。还是那句话，不能打草惊蛇。”
高洪接着看了一遍视频。无人机俯瞰更能显示山顶的全貌，那座小院不管是谁建的，肯定投资不菲，让山顶成了一座精心设置的堡垒。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这个山顶与丛林密布的腹地截然不同。它像一把三角形的匕首刀锋，从洛卡河突出来，两面是呈垂直状的悬崖峭壁，仅一面是连绵的山脊。山脊上覆盖着浓密的植被。
几个从内地过来的逃犯，能在山顶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