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跟踪设备
左默星在担惊受怕中又过了两天。
这是无比寂寥的两天。左默星熬红的眼睛像两块锻在火里的刀片，一动不动地盯着绑匪送来的手机。
上午，电话终于响起。在他接听前，夏瑜把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这是一场真正的谈判，”她说，“恐吓和威胁不过是手段。你必须强硬，如果柳玥还活着，他们会做出让步，我们必须坚持见到她才交出赎金。”
左默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肺里氧饱和。然后，他点开接听键，说了声“喂”，语气仍有些疲惫。
“钱准备好了吗？我们养一个大活人可不容易。”还是电脑机械声。
“你们不讲信用。”左默星说，“我怎么知道这次你们不故伎重演？”
“那是因为你报警了。”声音变得强硬，“如果这次你继续报警，你妻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左默星的神经，他愤怒地说：“我只是要求得到保证：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拿到钱，我带回我的妻子。”
“再见。”
之后，手机归于沉寂。
“默星？”他看着夏瑜。“他们会继续打过来的。”她说。
之前，左默星收到了柳权转寄回来的包裹，还是毛发和血迹。左默星带着包裹去找了某医院活体检验中心主任，他们之前是最好的朋友。鉴定符合柳玥的DNA数据，取样时间预计是五天前。
在他从包裹里取出毛发和血迹小包时，夏瑜嗅了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她问左默星。
左默星摇了摇头。
“小包上有医院特有的气味，我怀疑他们是从医院取的样。”
“这不奇怪。”左默星说，“她跟我一起出的事故，也许她还在治疗中。”
夏瑜很怀疑绑架者有那么好心。何况电视里铺天盖地播放有关她绑架的新闻，绑匪这是想给自己找麻烦吗？
左默星从活体检验中心出来，目光望向100米外的树林。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灰黑外套和一条靛蓝牛仔裤，站在树荫里，望着他。
他不能认定那是同一个人。灰黑外套和牛仔裤都很平常。也许是他的想像——毕竟他离得远，但他认定那人正在对着他发笑。夏瑜也看到了，径直追过去。那人的模样她跟左默星一样从视频里看过，她希望这是一个时机。
那人露出狡诘的笑，举手朝他们挥了挥，甚至好像是向他们敬了个礼。夏瑜明白那人是谁了。但隔得太远，灰黑外套一侧身钻进了门诊大厅，消失得无踪无影。他太狡猾了，已经学会如何隐藏在人群里。
夏瑜认定，这是绑匪在监视左默星是否检测DNA。幕后人太缜密了，他擅长大的运作，每一次出手都很慎重。策划的事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寄送手机、使用变声器、同样的勒索信、毛发和血迹，还有并不把快递直接寄左默星。
他们从医院回到家没多久，接到了绑匪的第一个电话。期间，柳伟来看望过他们，谢晨打来电话表示关心慰问。
“绑匪来电话了吗？”谢晨开门见山。
他看着夏瑜。她摇摇头。“迟早会来的。”他说。
“我昨天碰到了夏瑜，她也很关心你。她跟你在一起吗？”
夏瑜再次摇了摇头。“她应该在市里公干吧，哪有时间跟我在一起？”
停顿了一会儿，谢晨又问：“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那就好，陈前很关心你，让你明天过来吃饭。”
“谢谢你，谢晨，不用了。”左默星挂了电话。
等待是最难熬的。傍晚时分，绑匪的第二个电话终于来了：“你赢了。我们让你看到她，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绑匪的机械音同时传到市公安局，柯南雁听左默星喘着气回了一句：“好！”
“嗯，内线说了，这次你还没有报警，这很好。晚上七点，你一个人开车出来，一个人，知道吗，不得耍滑，不得在尾厢里藏人，不得携带武器或者使用跟踪设备，否则，你再也见不到妻子。”
挂了电话，左默星从保险柜里搬赎金。夏瑜看了他一眼，下了楼。郑航已经等在楼下，他交给她一个行李包，说：“东西全在里面。”
夏瑜独自回到左家，当着左默星的面，小心翼翼地把行李包里的电子元器件分门别类摊在地毯上，一举一动都那么全神贯注。她说：“把钱拿过来。”
左默星紧紧盯着那堆电子元器件，这就是传说中的监视监控设备，他只在小说电视里看到过，亲眼目睹，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夏瑜用锋利的刀片在钱上切割，好像切白菜芯似的。纸钞很快被挖出一个钮扣电池大小的洞，她拿起一个同样大小的黑色器件，摁进钱洞里。
之后，她把那扎钱塞进钱沓中间，看不出有任何划动过的痕迹。
左默星知道，那是个带全球定位系统的GPIS跟踪器。罪犯收到赎金一般都会换袋子，以防追踪。但钱这么多，他们不可能把每一沓都检查到。
接着，夏瑜又在自己和左默星的身体上，还有汽车上装了上活力手环似的掌上定位仪、微型摄像头等等，她把性能、操作方法向他做了详细介绍。
她精心地组装着她的装备，沉浸其中，偶或回头，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仿佛时间在倒退，正从刚相识的地方重新起步，两人的关系微妙而尴尬。
左默星无数次想过两人相处的情形，过去的回忆充满脑际。但现在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正如这秋日的天气，它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一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