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配合救人
很快，散落在城市各处的柑橘树绽放出乳白色的花朵，迎来一个令人心生喜悦的季节。对苟大安莫名死亡产生的憋屈，就像礁石一般深入水底，看似沉稳而平静，但只要有波浪顺风而来，那沉入水底的礁石就会被波涛撞击着。
这天下午，四人分两组着便衣在雪廊调查。老柯带着石砺，坐中堂的观光梯上楼，忽然听到一阵阵尖叫。石砺心脏抽紧，连日奔波的疲意全消。观光梯被暂停，老柯和石砺恰好停在七楼，尖叫正来自六楼和七楼走廊的人群。
石砺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观光梯外的清洁吊篮里，跟他仅一玻璃之隔，一边猛往嘴里灌酒，一边痛哭流涕。
断续的哭诉透露出很多信息，原来年轻人父母早亡，课余在雪廊当清洁工赚取生活费。前不久谈了个女朋友，最近却嫌他穷提出分手，他因此伤心不想活了，要从吊篮跳下去。
清洁吊篮本来像电梯一样，由电动绞链控制自由上下，但年轻人用一块抹布卡住了绞链，控制器失效，停在了六楼与七楼之间。雪廊已启动应急机制，保安正陆续赶来维持秩序。但是，当务之急是稳定年轻人的情绪。
石砺从年轻人的哭诉里听出切肤之痛，结合自己学习的谈判理论，跟老柯请示，自己可以劝导试试。
柯南雁不同意，她从自己经验出发进行分析，觉得石砺太嫩，劝导不是讲网络科技，讲的是人情世故，要让对方看透世情。
她不惜用自己举例，说有一回她思想钻了牛角尖，欲自杀，如果同事或者政府部门的人来劝她，会让她把自己跟他们相比，更感觉他们的春风得意，高高在上，反加剧自己的自杀心理。
石砺涨红了脸说：“啥叫春风得意，我怎么会让他感觉高高在上，我想跟他将心比心。”
“你是警察，妈宝男，他会觉得你跟他一样吗？”看来，每个人的思维方式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好吧，可是我也年幼便死了父亲，我也有过失恋经历，我知道每个年轻人的理想信念，越是经历坎坷的人越想上进。”
这时，郑航和欧菱也爬到了楼上。郑航开通些，医疗和救援队赶来还要些时间，他们是现场最具救援责任的人；欧菱觉得既然对方是因失恋而自杀，恋爱脑说不定真的会有不一样的思维。
柯南雁和郑航不由得对视一眼，同时被她说动。
郑航协调保安把围观顾客疏散，石砺找了个靠吊篮最近的地方，主动跟年轻人搭话。他们年纪相仿，年轻人倒也没有拒绝。
他们一开始聊“家庭”话题，避免提及失恋。不知怎么回事，从“家庭”一路聊到了传宗接代，年轻人感慨自己父亲三代单传，看来要在他手里绝种了。
石砺父亲早亡，也就他一个儿子，忆及父亲对他的期望，意识到自己也该找个固定的女朋友，早点结婚生子，说不定还能响应国家的三胎政策。
“你当警察，”年轻人说，“好多女孩排着追，三胎没问题呀！”
石砺支支吾吾，说：“老弟，追嘛，是有人追，但我追的看不上我啊。”
该点破的终究得点破了。
“你也失恋过？”
“谁没失恋过？”石砺趁着话势，呵斥他道，“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失恋的那个不过是强扭的瓜而已，放弃就是；老话还怎么说来着，‘缘份来了墙都挡不住’，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拦也拦不住。何况你我还年轻，大把的时间让我们睁大眼睛找女朋友。”石砺越说越激动。
年轻人嘴巴张了下，估计想反驳，又摸起酒瓶想喝酒，但酒瓶空了。
“老弟，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吧。北方可是出大人物的地方。三国时的赵云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失一次恋算什么，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哎，哥，你说起古话谚语一套一套的。”
“其实大学时我学的是网络安全，这些话只是从生活里总结出来的。你叫我哥，就要听我的。失恋算什么，穷点算什么，大丈夫立于世，可不只有恋爱一件事，贫穷正是我们奋斗的动力。”
石砺很少以长辈身份跟人说话，现在倒确实把自己当哥了，好像真在管教自己的小弟。他趁着劲头继续说：
“你的想法陷进死胡同了，非要把穷跟恋爱关联起来。你看过《动物世界》吧，那种野蛮的、顽强的、不顾一切也要生存于世的态度，才是人类绵延至今的动力。还有，北方有个大儒叫张载，你知道吧？也是少年丧父，年轻时颠簸流离，可人家好学上进，说了四句立世名言，你听说过吗？”
年轻人摇摇头，有些茫然。
“那你听好了，”石砺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唯恐年轻人听不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说，这是什么气势？再看看咱们，哀叹这个，哀叹那个，失次恋就要死要活，是不是活得太小了？啊？”
郑航见石砺说得起劲，递给他两瓶水，并使眼色让他扔一瓶给年轻人。
“哥，你说得太好了，可是……”
石砺接过水，猛灌了一口，然后说：“先喝口水吧，然后静下心好好想想。”
他把水扔向吊篮。年轻人伸手接住，像石砺一样猛喝了几口，正要说话，却已经语无伦次了，接着慢慢瘫倒在吊篮里。
原来，郑航把从苟大安身上搜出的麻醉剂配上了用场，注射进了给年轻人的那瓶水里。
保安迅速把年轻人救了出来，眼里全是对石砺四人的感激和敬慕。
石砺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表现。这段时间跟着柯南雁和郑航办案，似乎让他过去经历的散乱的一切，都重新受到激发，产生了系列化学反应。尤其是陈知止的批评让他更深刻地审视自己，只有团结的集体才有强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