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振重案队
柯南雁伤愈归队，昏暗的走廊冷冷清清，猛推开门，却见办公室坐着四个人。三个队员自不必说，陈知止也穿得整整齐齐，好像专为迎接她。
窗台上依然摆着一束花，是邵妮送给石砺的，散发出脉脉馨香。柯南雁依然觉得刺眼，像爆炸过后的火焰，带着恐惧和痛苦的残余。
没有平常迎送的掌声。在沉重的寂静里，她感觉每个人都陷在失败和耻辱的自责之中。这次追捕，他们都发挥了自己所能，但本应到来的胜利却只为邵凡平消除了隐疾，背后的案情成了永远的谜，惹得全局警察都笑话他们。
陈知止敲了敲桌面。“案子办成这样，说说吧，什么感觉？”
办公室里依然寂静。石砺不会拐弯抹角，说：“很失望，很丢脸。”
“是啊……丢脸，石头说了实话。可怎么丢脸了，为什么丢脸，想过吗？”
石砺愣愣地望着陈知止，他努力了，两个队长努力了，欧菱也努力了，可案子废成这样，他真回答不了陈知止的问题。
“从本质来讲，你们都想把案子办好，都下了力气。比如柯队长，盯准了目标，拿到了线索，还发现了对象，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带出嫌疑人。有智慧吗，有；勇敢吗，勇敢！可她受了两次伤，这一次还差点要了命。这是为什么？”
“嫌疑人太凶残呗，这难道还怪柯队长？”石砺不解。
陈知止没理会石砺，转而望着郑航。“还有你，郑航。调度指挥，很有章法；分析线索，很有套路；枪击恶狗，果断有力；还带着石砺调查取证，风风火火。可你抓住目标了吗？没有，反让他落入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石砺再也不敢反驳，如坐针毡。而柯南雁和郑航更低着头，像个泥塑似的。
陈知止批评石砺，话说得更加直接：“石砺，你很不错，小小年纪就会弯弯绕儿，一肚子的小账本。独自儿跟踪、监视，用两条人命换取指纹和血迹，你觉得值还是不值呢？”
欧菱看着就要说到自己，倒是没低头，而是迎着陈知止的目光，两人对视在一起。“你觉得自己在这起案子里有什么贡献呢，欧菱？”陈知止问。
“贡献？哦，我只是跟着跑了几趟，视频线索是柯队发现的。”欧菱本来做好了挨批的准备，但面对问题，只得略显谦逊地回答。
陈知止继续盯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没劲？自己不办案，只会批评人；案子办得也不是太惨嘛，追逃，逃犯死了通缉令自然撤消；队里也没出大错，尽管有些风言风语，目的达到了啊。”
欧菱这下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云里雾里。她是个直性子，见陈副局长问的是自己，便说：“不，陈局，您来给我们总结经验教训是应该的。”
“还经验？你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陈知止越说越来气，“看来局长批评得对，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身上。这样吧，重案攻坚队撤销算了，没这个队案件同样破，大不了迟点，或者压给县区局。”
听陈知止这么一说，郑航坐不住了。“撤队？为什么要撤？”
几个人面面相觑。陈知止也不说话，似乎要留出充足的时间让他们思索、讨论，石砺和欧菱懵了，刚成立的队伍就撤，这多丢人，几双眼都看着老柯。
柯南雁的脸憋得铁青，郑航头压着，看不清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石砺发挥妈宝男的特色，涎着脸问：“没其他选择了？”
“还有第二种吗？”陈知止反问。
“我想继续在队里干下去。”
“继续干？怎么干？尽办些遭人嘲笑的案子，卖脸皮？小伙子，你有自己的特长，一个人闷在电脑面前，等着人来求你，挺好的。”
“我……以后多请示，多汇报，与大家一起……”
“停，你能跟谁一起？谁会听你的？”陈知止看似在跟石砺说话，两眼却看着另外三人。
欧菱好像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傻愣地说：“我们呀，陈局，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各有所长吗，我们扭成一根绳不就成了。”
“哼，你俩倒想双剑合璧，有用吗？”陈知止语气更加严厉。
郑航微微抬起头，脸已是酱紫色。不论石砺欧菱如何擦油打腊，陈知止一直绷着，摆明了话是说给他听的。从陈知止进门，不跟他聊一句，只等着柯南雁，就是在给他泼冷水提醒。
老柯可以倚老卖老，破罐破摔，他凭什么。往好处说，他还有挺起腰杆往前冲的劲儿，往孬处看，一个人呈匹夫之勇，有什么用，苟大安的死就是盖棺定论，废物一个。
此时，陈知止的话就是当头棒喝，每一句都是在针对自己，重案攻坚队解散，真正下不了场、丢脸的只有他。
正要说话，柯南雁先开了口。她说：“要撤就撤了吧，我挑不起这副担子，别因为我一个人，大家直不起腰。我身上全是负面的东西，耽误了年轻人。”
说完，她抬起屁股就准备走人。
石砺眼急手快，起身拦住。没想到柯南雁是真火了，指着石砺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骂词里没一句实的，全是为了出气。石砺被骂蒙了，好像被骂的不是自己，倒是柯南雁受尽了委屈。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再说什么就没法收场了。于是陈知止使眼色让欧菱过去陪着柯南雁，绷着脸盯紧了郑航。
郑航本来想好了一套说辞，但经过这一闹，脑壳里浆糊了。
他吭吭哧哧地说：“是我没搞好团结……对上挤对了柯队，对下看不起年轻人……请求组织处理我，但继续保留重案队……如果我还留任，一定配合好柯队，跟大家凝心聚力，拧成一股绳，办几起漂亮的案子，报答组织的深恩……”
他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正进入煞有介事的检讨主题时，柯南雁那边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这一笑，立刻传染给了其他人，大家都笑了。
事情就这么过去。陈知止没再让柯南雁表态，他知道就她那个犟脾气，说不出服软的场面话来。只要他的话说到，她的觉悟之路也已开启，重案队能不能触底反弹，还得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