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犯罪心理侧写
根据左默星提供的情况，柯南雁和郑航带人迅速找到了那栋小楼，并在卧室床上发现了左娜。全身蜷曲，呈现胎儿环抱的姿态。床上有一个注射器，枕头上散落着毒品，她活着的时候与它为伴，死了也与它为伍。
随后，在卫生间洗浴盆里找到一件蓝色毛衣、一件橙色披肩。经左默星辩认，那正是柳玥那天出门时穿的。现场提取了头发，经DNA鉴定，也是柳玥的。
但柳玥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公安机关组织了一场万人大搜索。出动了无人机，组织了乡村干部、部队、应急搜索队。
司马镇背靠大山，是五岭最雄伟的部分，绵延几百里，沟壑纵横，原始次森林广袤无垠，别说埋一个人，就是藏匿一支军队也轻而易举。
在专案分析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左娜只是跟勒索团伙熟悉，她跟现场出现的两人一样，是幕后人抛出来的替死鬼。
郑航分析，幕后人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是惯犯。勒索信多次提到规则，按他说的做，受害人会安然无恙；违背指令，受害人就会受到惩罚。
语言表述也很清晰，格式和语法也没有问题，所用称呼很理性；他对法律和痕迹学有一定的了解，信用白纸打印，装在自动封口的信封内，快递通过委托处理，没有留下指纹和DNA痕迹。
同时，不论在信，还是电话里，绑匪说的只是“消失”，并没有说对肉票怎样，他们要的是钱，似乎没有杀戮欲望。金钱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目标。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拿到赎金，果断消失，毫不透音讯，这需要很强的掌控力，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撕票逃逸的可能性很大，但杀人后藏尸是个大问题，警方搜索是全方位的，群众发动也很彻底，想神不知鬼不觉，很难做到。
手机通话使用变声器，可能是经验，也可能是研究媒体上的案例得来的。公安的侦查手段往往通过公开媒体透露了出去，成为了反侦查手段。
如此看来，策划者年龄在二十五至四十五岁之间，智商中上，可能上过大学，口才好，有一定的交际能力，自视甚高，但社会和经济地位并不高。
他可能接触过左默星夫妇，比较熟悉，但也可能长期监视过他们……
柯南雁对幕后人进一步做了犯罪心理侧写。她认为他平日可能衣着整洁讲究，或许年少聪慧，恃才傲物，但从未真正成功过；
也可能有一份好工作，但好高骛远；也可能中途出现变故，如破产、个人违法乱纪，失去了工作。他把个人的失败推给社会，试图通过犯罪，如绑架勒索，改变命运。
“听起来像是一个失败者的励志故事。”石砺接着说，“我感觉此人以前可能戴过美丽的光环，但心里藏着一头怪物。”
“他内心充满了黑暗和暴力，仿佛有着间歇性精神分裂症，这种人不会一直躲在幕后。”欧菱也同意他的看法。
柯南雁和郑航的分析，既有一致性，又有异质性，但两人罕见地达成了统一。他们分析的对象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团伙里合作密切的两个人。他们各自看准了犯罪嫌疑人的某一方面特征。
但分析是纯猜测性的，一时无法落到实处。柯南雁又提出老问题，柳玥还活着吗？如果活着，谁会养她十几天？如果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最大的可能性，她就死于那场交通事故中。
柯南雁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觉得她怀疑的毁尸灭迹嫌疑很明确，那就是左默星。这当然很有说服力。一是丈夫永远是头号嫌疑人，而且左默星和柳玥新婚便分居，他显然对这段婚姻失去了信心。二是他在外面可能有婚外情。
三、四、五嘛，更是现成的。兄妹情深，只有他能支使左娜在前台演戏，指使收买流窜犯，杀她也很容易；刻意放置柳玥的衣物，并轻易指认；交通事故中重伤，只是他导演的不在场证明……
石砺还补充了左娜的细节：左默星事先把左娜约到车库里留下指纹，当天又约她过来留下监视视频；事后，给她钱让她去银行换零，由她来承担罪名。
然后，指使收买的流窜犯杀死左娜，并让流窜犯逃之夭夭，左默星便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万事大吉。
这样的推测有些合理，却不一定合情，过于捕风捉影。关键还在于证据，要人赃俱获。重案攻坚队办公室里弥漫着愁云。
尤其是柯南雁，本以为找到左娜会牵出左默星，却不想既没有找到他跟左娜联系的证据，也没有他跟其他人串通的蛛丝马迹，越查他越显得干净。
陈前跟妻子谢晨交际面很广，但无非是陈前受理案件的当事人，跟左娜或类似的底层人没有直接交集。只有柳伟很多时间没有人能证明他的去向，但他一口咬定待在家里，反正他家就他一个人，无人佐证。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仿佛不思考出一个方案绝不开门。
郑航带着欧菱仍围绕左默星的几个熟人调查，增加了刚来到市局警官培训中心参加培训的夏瑜。她是汉陵县刑警大队长，前不久出了点事免了职。
郑航打着探讨案情的旗号跟夏瑜接触，夏瑜因为关心左默星，也很乐意跟他一起分析。她在听了郑航介绍后，提出一个令郑航十分惊讶的问题：
“你说，那天出事故时，会不会是左默星驾的车？”
第二天，郑航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左默星：“你知道是你自己驾车出的事故，对不对？”左默星面无血色，呆若木鸡。
郑航怀疑他所谓逆行性失忆是假的，拍着桌追问：“是不是？”
左默星目光如同一把冰刀，刺了一下郑航，转瞬离开。他知道郑航认为他有嫌疑，但不明白这个问题跟嫌疑有什么关系，什么也没说出来。
恰在左家帮忙的谢晨拉开了郑航，又抛出个令郑航感兴趣的话题：“柳玥喜欢记日记，你们搜到她的日记本吗？”
案发后，警方对柳玥以前住过的老房子，以及跟左默星结婚的新房，都搜查过多遍，而且搜得非常仔细，从来就见过什么日记本。
“她一定把它藏起来了。她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写在日记里。”
郑航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入点，便问谢晨，柳玥可能把日记本藏在哪里。谢晨说她试探着问过柳玥，但柳玥不告诉她，还说把日记放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一定藏得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