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麻醉剂
汉洲医院侧门，正对一条狭而短的陋巷，平时紧闭，因为医疗垃圾要从这里运走，傍晚时分才会打开半个小时。
苟大安推开虚掩的侧门。他穿着清洁工服，戴着防尘帽，捂着口罩。真正的垃圾工正在工棚里忙碌着，没有看他。他循着指示牌走，直接前往外科病房。
外科医生巡视完病房，回到值班室。苟大安正背对着门，拿起垃圾篓往手上的垃圾袋里倒，看上去他非常热衷于这项工作。“对不起，医生，我马上让开。”他说。
“没问题，”外科医生说着，俯身拿起桌上的病历板。“你请便。”
“谢谢。”话音未落，苟大安抽出一根皮棍，打在医生的颅骨底部，动作行云流水。他抱起熟面条似的医生，拉下他的裤子，让他坐在里间的卫生间马桶上。
苟大安换上外科医生的白大褂，胸口挂上医生的吊牌和听诊器，然后往外科手术专用药房走去。医院麻醉药品是严格按规定管理的，医生、护士都无权接触，每次手术都只在病人到来前几分钟送达。
现在他戴着医疗口罩和手术帽，推开旋转门，进了外科手术室。十五分钟后，这里有一个开颅手术，其他医护人员还没来。他在签字处磨蹭一会，隔壁就是药房，药剂师隔着玻璃门向他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我检查一下器具，谢谢。”药剂师知道那是术前的必经程序，便打开门，可是还没看清眼前的医生是谁，耳畔生风，皮棍已经“噗”地一声敲到他头上，药剂师身子往地板上一蜷。苟大安顺势将药剂师塞进了手术桌下面。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打开药柜，把几十个药瓶扒拉进口袋，不到一分钟，他已经关上身后的门，回到了大厅。
他把身份牌有意翻过来，手里抓着一块病历板，一边走，一边跟医护们含糊地打着招呼，然后乘着电梯下楼，下楼，再下楼。
他像透明人似的，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甚至避开了保安监控镜头。经过一楼急诊室的卫生间出来时，他已恢复成清洁工模样。是下班的时候了，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迅速出了医院大门。
途中，他又换了两次车，一次是电摩，一次是出租车。然后，他驾驶自己的汽车回到兄弟为他准备的住处，清洁工的那套装扮已扔进途经的河里。
现在，他得考虑如何在无人处把麻醉剂注射进柯南雁的身体里。
天气热起来了，几个人以轮椅为中心，坐在暗处，盯着监视屏。李小毛敞开夹克衫，十字背心里露出鼓胀的胸肌，胸肌之间有一撮黑毛，格外刺眼。
按照吴晓葵的说法，这表明李小毛的匪气狼性从胸口冒了出来。
这话是两人悄悄说的，邵凡平默默表示同意，吴晓葵也就没有发挥。
“等等，倒回去30秒，”李小毛说，“看看这一段。”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李小毛是个偷鸡摸狗的主，对躲避监控的追查也很有一套。他从苟大安在医院侧面消失推测出苟大安进了医院，然后请黑客破解医院监控。他们发现了那个行为异常的清洁工，虽然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但把苟大安的行踪串连了起来。
“狗鼻子还真灵，小毛？你不当警察可惜了。”自从李小毛拿了他的10万元后，邵凡平对他的态度简慢多了。
李小毛在100万没到手前不会生气。“当好忠诚有用的狗，才能讨到饭吃。”
“你胸口那撮毛，可比狗毛硬气……”邵凡平似乎有意侮辱他。
“他出现了，他在跟踪那个女警。”李小毛打断了邵凡平的话，为表示尊敬，还伸手指着荧屏，吸引邵凡平的注意力。
“小毛，我看可以马上解决问题了。”邵凡平说，“气枪和麻醉剂都准备好，我对你有信心。我要他下半身先灌进水泥柱里。捂不捂嘴，随你便。但我得让晓葵在场，要有挣扎、嚎叫的场面。我要拍电影。”
“要是混泥土让他窒息而死怎么办？”
“不会。只要不灌过胸部，过夜也不会死。余下的事由晓葵负责，他会给他输氧的，还有营养液和强心剂。”
李小毛拿起了气枪，枪口带有消音器。这枪的美妙之处在于没有弹道啸声，轻轻地一声“噗”，像折断一根新鲜树枝，不致引人注意。
傍晚时，他跟上了苟大安。而苟大安正跟踪柯南雁进入雪廊地下超市。
陈知止和郑航曾劝柯南雁不要试图以身饲虎，但她不听，所以只要她报备，他们都安排了人通过监控和实地双线跟踪、保护着，不敢有丝毫松懈。今天她去超市不是为吸引苟大安，只是要买些副食，所以没跟他们说，想着快买快回。
李小毛的手下驾驶着一辆超市送货车，通过反光镜看着她。
“是柯南雁，跟照片上一样。”手下说，“苟大安也过来了。”
苟大安大约想绑架柯南雁后驾驶她的车离开，所以骑了一辆很旧的电动单车，放在转角的阴影里。
跟柯南雁的车隔一条过道，李小毛手下把车开了过去，倒进靠近货梯的专用车位。手下独自下了车，从货箱里扛起一个货包进了电梯，做出人去车空的样子。李小毛带着两个手下继续埋伏在送货车里。
苟大安一副搬运工模样，戴着一顶长长的鸭舌帽。他往顾客通道走去时，好像嗅了嗅空气，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改变主意，转身往货梯走来。
送上来的最佳地点和最佳时机。李小毛狞笑一声，端起了气枪。飞镖在阴影里一闪，“噗”地一声穿透了苟大安搬运工衣领，进了他的锁骨里。大剂量麻醉剂迅速进入血液，很快发作。
苟大安站在送货车与货梯之间，耳朵里好像灌进很多风声，挣扎着想跑，但双腿已经无力。他勉强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小刀，却在扔出去之前倒下了。
麻醉剂把他的全身化成了一滩水。
李小毛带着手下迅速扑过去，将苟大安扑倒在地，直到确信他已完全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