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冒名顶替
分析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对刘博说的“他眼睛里好像有一种魔力”十分感兴趣,但柯南雁认为那不过是“噱头”,并不可信。刘博或许看出郑航不喜欢这个说法,所以一再重复,想博取郑航的同情。
郑航听着有点不舒服,但认真想想,刘博还真像柯南雁分析的那样,声音和肢体语言传达出和他说出的话截然不同的讯息。现在,最重要的是,按刘博说的一条一条去找证据。
欧菱认真记下柯南雁说的每一句话,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说:“别看这小子年纪轻,心思还挺深沉,这个时候了,说话还半真半假的。”
郑航说:“那是求生的本能。”
不舒服归不舒服,郑航觉得这是队里案情分析时意见最统一的一次。他意识到必须每次都维护这种统一,这样才不会内耗。
柯南雁让派出所民警守着刘博,队里依然分两组出去找证据。还别说,别看刘博年纪小,证据意识还挺强,跟他联系的电话号码、跟火炉有关的物品都保存着,接触过他的人,都在他脑海里。
重案队很快查明火炉真名叫麻亚川,还查到了他几个小弟的真实信息。
麻亚川现年28岁,初中时打架斗殴被抓过,从少管所出来,又坑蒙拐骗,手脚更加不干不净,不过他常年到处流窜,在本地惹的事并不多。
刘菲出事后,他和他的两个小弟就消失了。根据现有证据,基本可以锁定麻亚川有重大作案嫌疑。
这下,石砺有了用武之地。他跟欧菱分工,让她帮忙调取嫌疑人各种数据,自己则扎根网络战训基地,连饭都要人送进去,勤勉地追踪那些数据出现的时间、地点。在此期间,柯南雁和郑航深入基层所队,广泛搜集麻亚川的犯罪证据。
努力诚不我欺,几天之间,此人流窜各地的犯罪活动和活动轨迹呈现出来。但也仅仅如此,麻亚川的踪迹最后消失在边境某地,不论石砺如何挖掘大数据,都无济于事。
柯南雁话说得很直白:“你尽了力,但实话实说,你的大数据……还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有时候传统手段更加直接具体。我已经跟边境警方联系,明天就赶过去,在大数据止步的地方撸起袖子来蛮的。”
听她这样说,石砺暗自吁了口气——他并非甩包袱,而是用尽了办法,还出现这个尴尬局面,有些难为情。但他又好奇,老柯将如何撸起袖子?柯南雁却不再给他讨论的机会,她让欧菱订了四人去边境的机票。
面对科技的尴尬,她用这种方式展示了自信。与此同时,石砺留意到一个小小的异样:郑航的嘴角浮起丝丝微笑。他从没见副队长做出如此配合、顺从老柯的举动,但正在惶惑,郑航已经走了出去。
夜风凉丝丝地飘浮在巷子里,对面民宿门脸上的霓虹灯闪着迷离的光彩,一路往巷子深处延伸。三三两两的游客穿梭其间,凭添了斑斓灯火的生机与活力。
巷子尽头是小镇派出所,郑航十多年前来过这里,没多大变化,新起的三层办公楼分毫不差落在旧址上,四方小院子,院中央巨大而沧桑的罗汉松,粗大的枝干可以挂人。一张水泥乒乓球台立于树荫之下,两台半新半旧的警车靠院门右侧围墙停放着。
不用刻意回想,这一切好像郑航每日在这里进进出出。
十多年前,他为了追捕一名逃犯在这里住了一星期。刑警学院同学高洪那时还是该所民警。
他们年轻强壮,激情满怀,白天一起走访调查,晚上面对面审查案卷,偶然抬头,四目相对,默契地迅速站起来,脱下制服直奔院子,一场格斗就此展开——那是他们想要打开被困住的思维时的调节方式。
郑航擅长攻击,高洪善于防守,进攻的招招凶狠致命,防守的见招拆招化险为夷。
那时候,该所所长五十出头,是条北方汉子,嫌弃他们斗得不够狠,没气势,二人格斗迅速演变成三人混战,厮杀声震天,小院被虎虎生风的拳脚弄得灰尘漫天飞。
汉洲带队的领导说该所民警有股匪气,动不动就斗狠。北方汉子双眼一瞪说:“我们不狠,就站不稳脚跟。”
现在,高洪已经是派出所所长。他那时发誓以命护卫这座小镇。这十几年,他从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这个小镇的每个生命,皆因他而拥有宝贵的安宁。
听说汉洲逃犯在小镇消失,高洪非常紧张,问:“会不会查漏了出境记录?”
“不,不可能偷渡,连无名尸体和失踪人口系统里都没有数据。”
高洪一阵长长的静默。“很遗憾,我不习惯用新角度来看旧案子,既然你们追踪到了这里,是相信他有变身吧?至少是隐姓埋名?”
“有人反映他在这边租了一座山,当上了农场主。”
“这里农场挺多,但要找到农场主很容易。”高洪又显出感兴趣的语气。
“他肯定没有在市场监督部门登记,甚至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做到这些。除非,你说的变身。”
“超出了Google搜寻范围。”高洪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哈哈大笑,直到他发现柯南雁紧绷着脸,才收起笑声。“要另辟蹊径。”
柯南雁倒并没有为难他,说:“我们经常忘记去查看显而易见的地方,高所长,您能不能倒查一下本地的治安案件,包括闹到派出所的矛盾纠纷。”
高洪皱了皱眉,打开公安网电脑,快速输入几个字,等待网页显示。郑航客气地请他把座位让给石砺,这种事还是让年轻人来更快捷。
石砺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很快发现两起案件里的信息异常。
一起发生在去年春天,一个叫黎子明的跟人夜宵发生斗殴,后赔了些钱给对方,调处和解。一起发生在去年夏末,也是斗殴,地点是酒吧,黎子明却是被打方,他钱都不要主动要求和解。
异常的不是赔与不赔,而是同一个人留下的指纹却不一样。拿夏末斗殴的黎子明指纹一比对,跟麻亚川竟然达到同一人的类似率。
石砺把麻亚川的照片调出来。
“不对,我对黎子明有点印象。”高洪说,“但这两件案子因为只是调解,没有留下监控视频。这人是外地来的,原来在街东开建材店,因为人缘不好,去年夏天关了门。”
接下来,还是由石砺查黎子明的消费和活动轨迹。但自夏天那次斗殴后,黎子明既没纳税、没刷银行卡,也没有旅行记录,甚至没使用手机。
调查一时陷入僵局,窗外开始飘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