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全城搜捕
陈知止正在组织开会，他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柯南雁弯下身子，双手捧住头。她以这种姿势待了大约一秒钟，然后脸扭曲变形，拳头攥得紧紧的。
指挥调度室里15名男性，只有3名女性。女性中，一个是警保部副主任，一个是警令部秘书处长，只有柯南雁一个刑警队长。所有人齐刷刷地安静下来，目光盯住她。
“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陈知止关心地望着她。
“没事，继续说。”柯南雁非常冷静。她将杀害张文元、雷大冈和戴云平的弹头检测报告并列在一起，看着那些完全一致的检测数据。
“就在刚才，一个叫马代春的青年报案说，他的坦克500汽车在工业园西侧的北斗星酒店停车场被盗。他4点35分到达酒店，5点05分发现失盗。”
所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工业园在汉洲大道，属于郊区，跟城中心的洲南大道歌剧院五公里，以黄杰轩躲避监控的能力，一个晚上走到便于藏匿的郊外，不是不可能。那么，汽车失窃与他无关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
陈知止阴沉着脸，伸手去拿香烟。
“可他为什么偷这样一辆容易辨认的车呢？”柯南雁问。
郑航说：“超强的越野性和抗碰撞性。”
“好，那他这是要走最后一步棋了。孤注一掷的一拼，为了尽快逃离路障。他不可能以为那是一辆无主车，车主发现失窃会立即报警；他驾车上路会被迅速发现。他在盗车时，一定就作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柯南雁望着陈知止。“也就是说，不论往哪里走，他最多有一个小时时间。”
负责现场调度的警官在对面大屏上调出酒店周边监控，并输入坦克500车牌进行布控、追踪。
陈知止环视四周。“我们来做一下合理的猜测。一、他驾车往城内走大约十分钟，往城外走大约半个小时会出现布控预警；二、往乡道走20分钟左右弃车而逃——如果想这样，他没必要偷这样一辆车；三、他要驾车冲击某个目标……”
“三！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性了。”柯南雁平静地说：
陈知止摁灭香烟。“那你看怎么办？”
柯南雁正欲说话，转而全神贯注地盯着警务通里的信息。她一边读着，脸色越发严峻，四周沉寂下来。“你看过这条信息吗？”她变了话题。
“看过了，”陈知止说，“所以，我也认可推测三。黄杰轩跟张文元出现在一所学校的名单里，不是同班同学，但可能认识。据调查，黄杰轩喜欢政治活动，参加过游行示威，崇拜某些地区的自杀式K怖行为。”
“那你就该在会上提出来，”柯南雁没好气地说，“还有石砺查到的这些信息，也非常关键。黄杰轩性格孤僻，以独处为最大乐趣，却参与过国际非F组织，还有过烧毁G旗的行为。”
“毕竟不是来自国际刑警组织，”陈知止说，“我问过上级，他们没有提到这个。不过，我跟你一样，担心他做出类似的个人行为。”
柯南雁感到一种压抑却明确的期待。血脉贲张，血流加快。所有刑警都怕出事，但绝不怕有人搞事，她意识到，希望有人撞到警方的铜墙铁壁上来。
她看到周围的面孔都很坚毅。这是最后关头，理论付诸行动的时候。情报收集和分析结束了，下面就看怎么做。
监视点位，姚静面前放着一块蛋糕和一杯速溶咖啡。邵凡平和吴晓葵都没动静，甚至没有网络和手机对外联系。
同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街头的不平静。大量的警队，正开展广泛的搜索行动，搜索区域已延伸到周边县市，方圆100平方公里。工业园区空中出现了直升机，还有多架次无人机在循环飞。
石砺问：“你跟柯队联系过没有？”
姚静疲惫地看着他。“弹道检验连中三元，所有细节都合上了榫，你高兴吧。欧菱那边也说，他们那里的人也很正常，乐呵着呢。”
石砺不安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那只是表象，内心可不一定。”
手机响了，这回石砺认真看了一下屏幕，又是邵妮。每次一说到她，她就来电话：“喂，你那边声音好嘈杂。”
“我们在芙蓉餐厅聚会，就缺你呢，大家说要等……”真是乐呵的声音。
“对不起，我正从外地出差赶回来呢。”石砺不得不说假话，“看时间吧，如果时间来得赢，我来见一面。”
他的目光与姚静碰到一起，她眼里露出大惑不解。“看来是放弃了，”他说，“弃卒保车。是不是请求指挥部尽量活捉那个人。”
“这是个好建议，”姚静说，“只是天上地下都是警察，就怕碰到个鲁莽的。斗牛比赛中，谁都无法保证哪一方不会死去。”
石砺不喜欢这个玩笑，但感觉逻辑分明。
自5点10分接到汽车失窃报警，陈知止调度全市警力资源以工业园区为中心展开搜捕后，柯南雁就坐在指挥部静候消息。电话铃不时响起，迅速接听，但一直没有她想听到的消息。直升机、特警和搜索民警都在网格化的点位全力搜寻。
几百万人口的大市，几十平方公里的城区，建筑有疏有密，通道有明有暗，还有多少城中村、烂尾楼、废弃棚等监控盲区，要在几十分钟里找到一个人，难度很大，许多搜查区域的群众搞得一头雾水。
各个点位不断传来否定的结果，柯南雁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的无能，她真想自己生出翅膀飞上半空，像千里眼顺风耳一样，找到黄杰轩的藏身之地。
下午5点30分，一名情报员说出其他人都不敢言表的想法：“或许，我们搜索的方向不对。“有没有可能，”他大胆说，“我们被他的盗车假象迷惑了？”
这个问题引起一片沉默，所有的目光都转向陈知止，或许有几分钟，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他一定在城内，即使他以盗窃坦克500作掩护，他还在我们搜查范围之内。我们只能进一步加紧搜查步伐。”
七点过去，天开始下雨，灰蒙蒙的雨水模糊了天空的轮廓。空气中飘着一股危险的火药味，技术员焦急地互相看着，为直升机和无人机在天上飞担忧。
“以前总说雨是警察的朋友，可它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了。”陈知止说。
柯南雁正要说话，她的手机来了微信。她在省厅工作的一位同学，发来国际刑警组织的最新调查情况。
“黄杰轩父母死于F国一起枪杀事件，当时他求助于大使馆，但因他父母都已加入F国国藉，大使馆无权管辖，因此他产生仇视。他后来参加非F组织，参与跨J犯罪,甚至有以身犯险的倾向，可能都缘于此。”
柯南雁将这一信息公布出来。最后一句有捕风捉影嫌疑，却是惟一能说明他入境并做出疯狂杀人举动的线索。他接下来的举动或许会更疯狂！这种推测的准确度不论有多高，警察都必须及时干预。
他的举动会多疯狂？他有枪，有汽车，至少能够制造一起群死群伤事件！
必须将这种可能降到最低程度，不管她有多大能力，她都要冒险一试。利用一切手段，制止他。
柯南雁向外看了看。滂沱大雨无情地落下来，夜幕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