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地下情人
陈知止刚要接着柯南雁说下去，郑航的手机响起信息音。屏幕上只有几个数字，他仔细看了看。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种信息，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有事吗？”看到郑航若有所思的表情，陈知止问。
“一个断线多年的‘朋友’。”
陈知止也看到了那串数字：132。1代表需要紧急会面；3表示会面地点选在事先约定的第3个；2表示两小时以内会面。
这种约定，没多少专业性，也没技术含量，但不是自己人看不懂。“朋友”浑名三毛，郑航在陈知止那里备过案，他在扫黑队时，此人提供过不少线索，离队后，便没了联系。突然来信，肯定不仅是彼此想念而已。
“他仍在雷千里手下干吗？”陈知止问。
“是，他比一般的小爬虫更有头脑些，所以跟林非挺说得来，算是贴进了核心圈里。深层次的内幕提供不了，小道消息很灵。”
柯南雁来了兴趣：“或许他发现了董案的什么线索。”
郑航觉得这话简直白废，却闪了闪眉，刻意地向柯南雁点点头，表示对她的话十分认同，也为了在陈知止面前显示对她的尊重。下了楼，他驾车径直往3号接头地六岭公园驶去。
六岭公园在南正街绿树掩映的胡同尽头，岭坡坐落着近百年的民国公寓和西式别墅，可以饱览河上景致。除南正街外，有一条宽敞的坡道通往小公园顶，是专为年老体迈、喜欢回忆过去的老人们准备的。
长椅不多，而公园位置讨人喜欢，彼此完全陌生的人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俯瞰河上的景色，也不鲜见。
郑航熟悉这个地方，每次来都要对它进行仔细侦察，确信万无一失后，才找一张长椅坐下，摆出一副独自占有的样子。他简单地化了装，长发及肩，胡子拉碴，眉毛粗黑，看起来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警察。
他两眼充满敌意，体态冷漠，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足以让打算坐在他旁边赏景的人却步。
三毛过来了。头发梳得油光水亮，一件桔红色真丝衬衫，领口散开，露出一条金项链。走路的步态、姿势，都显示出典型的街头青年模样，如果张口说话，说出的都是街头流氓的粗俗暗语。
郑航深知，给警察当“朋友”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但绝不仅仅是为了钱，那种双重生活的潜在危险，随时可能踩踏的陷阱，心理上的压力就不只值那点钱。因此，他对三毛十分尊重。
三毛的眼睛徐徐扫过公园，观察着人们的面孔。他的目光从郑航身上扫过时并没有露出认得他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他朝着郑航走来，假装漫不经心坐在长椅另一端。他没有向郑航打招呼，一面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留意任何一个看似寻找跟踪目标的人，一边拿出三明治和饮料，慢慢吃起来。
五分钟后，郑航首先打破沉默。“有什么消息？”
三毛喝了口王老吉，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对郑航说：“应该是丁磊杀了董汉南，而且现场有一个目击者。”
郑航差点向三毛转过头去，可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看向别处，对着绿树说：“你怎么知道有目击者？是个什么样的目击者？”
“上午，雷千里在吹嘘自己跟丁磊关系如何亲密时，说到那个会计师再也不可能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因为他们‘噗’地一声让他归了西。然后，他们要找一个女人——一个看到他杀人的妓女。”
郑航没有出声，玩味着三毛的话。他克制着自已，不让自已对那种种可能性太感兴趣，但他知道，丁磊向来心狠心辣，那一切确实可能发生。唯一不对劲的是，董汉南房间里藏有一个妓女。这与他的身份不符。
“实际上，他说的是‘我们追赶那婊子，但是让她溜了’。但绝对不会是董汉南的妻子或女儿，听口气应该是那种应召女郎、临时情人。”
郑航笑了。一个高级的临时情人，听起来比较合乎情理。
“一个女目击证人！干得好，三毛。”
“不过，我现在还对她一无所知，雷千里也在打听，如果他们对谁是目击者有了眉目，散开去寻找，我一定会知道的，再跟你联系。”
郑航用眼角打量着三毛，他显然有些慌乱。“怎么了？”
三毛犹豫了一下，说：“自从丁磊的六个手下在斗殴中被抓，他对我的态度变了。他意识到有人向警察通风报信。”
“他怀疑你了？”
“那倒没有。”
“另外找个工作吧，跟着雷千里太危险了，三毛。”
“我知道。但是我想再多待一段时间。至少等到你把丁磊抓起来，让他为他们犯下的那么多罪行吃枪子，至少蹲监狱。”
郑航妥协了。“好吧。一旦知道她是谁，我就帮你另外找份工作，说定了。”他起身离开公园，走到寂静的南正街口时，才分别给陈知止和柯南雁打电话。
陈知止的激动之情不亚于郑航。“一个高级地下情人？”
“我建议派两组人，跟踪监视雷千里，如果一组让他们发现甩开，另一组人再跟上。我们没有线索找那个目击者，但他们有可能会带我们找到她。”
“好，我立即派扫黑队跟踪那两个人。找到并保护好目击者的事就交给你们重案队了，郑航。找到她，而且要尽快找到她。”
在近几年的扫黑除恶斗争中，郑航一直试图逮住丁磊，但屡次失手，十分沮丧。今天的好消息让他感觉成功在即，再花点时间，丁磊就逃不出他的掌心。他用创记录的速度穿过南正街，直奔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