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玉郎媳妇将陈婉容的铁楸子扔出来,砸到地上,说:“乡亲们,你们看看,这是陈婉容采药用的铁楸,上面还沾着咱家玉郎的血呢。呜呜呜。”
陈婉容定睛一看,那把铁锹的确是她的不假,但却不是她今日带上山的那一把。
那这把锹上的血又是哪里来的?
她正想辩驳,周围的百姓却沸腾起来。
“人证物证具在,肯定就是这对奸夫y.妇干的。”
“浸猪笼!”
“浸猪笼!”
“严惩奸夫y.妇!”
村民们举着火把呼喝着,一双双淳朴的脸,眼睛里透露出的却全是恶毒和邪意。
陈婉容感到心寒。
自己嫁到周家村,平日里跟所有人都和睦相处,友善待人。
哪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周家杀了年猪,全村的人都可以来喝刨猪汤。
周辙!都是为了你,如今你还失忆了,我这委屈……
等你恢复记忆,看我不要你好看!
可现在……
为什么,现在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不说,还要和玉郎媳妇这样一个外面来的人一起给她施压,冤枉她、逼迫她去死呢?
村口到镇上的路,是周辙出钱修的,多出来的三口井也是周辙安排人打的。
就因为他昏迷了,所以所有人都把他忘了,要将他媳妇往死里逼么?
婉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忽然间觉得,就算同他们解释,或许也只是毫无用处的徒劳罢了。
“住嘴!”
一声呼喝从里屋传来,院里顿时鸦雀无声。
周辙从房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些村民先前的愤怒不再,敬畏地仰视着他。
“是三郎醒了。”
有人帯头欢呼起来:“三郎醒了,我们村就要发达了。”
代菊先的眼泪刷地奔涌出来。
不可置信中又带着几分欣喜。
“我儿,真的醒了?”
七个月了,他一直那么躺着。
她日日以泪洗面,他都能没能醒来。
今日,他竟然醒了!
周辙站在人群中,仅仅露了个不耐烦的眼神,周围就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怕他,就像是怕地狱来的阎王一般。
全都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
他唇齿轻启,声音淡淡而出。
“刚才,我在里面,听人说我塩妇儿勾搭了汉子,还杀了某个人?”
“还有,我听见有人叫周豆豆,小野种? ”
没人敢吱声。
周光秀坐在地上,再不敢说话,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他将头微微偏向陈婉容,露出个笑容,说:“周玉郎妄图轻薄我媳妇,他人,是我杀的。” 接着,他又转回头去,望着乡亲们,“你们若是觉得我杀他杀错了,你们拉我去见官儿。” 此言一出,人群里再次炸开了锅。
“原来是这样,周玉郎真不是东西,竟然想轻薄三郎的媳妇。”
“就是,y贼,死的活该!”
“应该将那y贼的尸体扔去山坳里喂狼,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二婶子两口子老老实实的,怎么就带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片刻前,他们还在嚷嚷着陈婉容是y.妇,要拉她浸猪笼,仅仅因为周辙的一句话,他们就将矛头对向了二婶一家。
真是可悲又可笑。
难怪这周家村,存在七八+年了,就出过周辙这么一位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果不拉我报官,那就都散了吧,我要休息了。”
又是三郎一句话,村民们如鸟兽.般,飞快散去。
陈婉容上前给大壮松了绳子,大壮感激地说:“婉容,今日多亏你家三郎了。”
婉容摇摇头说:“没事,以前都是你帮我,三郎帮你解围,也是应该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离开了。
周光秀和玉郎媳妇无奈地坐在地上哆泣。
“玉郎啊,你招惹谁不好啊,干嘛偏偏要招惹三郎的媳妇儿哦。”
“玉郎啊,你就这么走了,丢下我们娘母,可怎么办哟。”
折腾了半夜,回到房间已经接近鸡鸣了。
代菊先又抱着周辙哭了好半晌。
安静下来后,陈婉容睡意全无,准备去厨房弄吃的。
周辙拉住她的手,说:“别弄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今日就走。”
“这么急?”她迟疑地望着他:“我们都还没跟爹娘他们商量。”
他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答应给你的一百两,带上爹娘,一起走。”
陈婉容从他一晃而过的眼神里,觉察出的不再是淡定和无视,更多的是谨慎。
三郎他,不是说周玉郎不会死么?他的死,真的是他造成的么?
刚才他不是还说他不怕报官么,怎么现在又突然说要离开?
周玉郎的死,真的是因为他的那一锹么?
那玉郎媳妇丢出来的另外一把带血的锹又是怎么回事?
婉容想得混乱,似乎理解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理解。
但她隐隐有种感觉,周辙的昏迷或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只是不幸的巧合。
而他要她保守他醒过来的秘密,或许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
“好! ”
她也没多问,还是按照他的吩咐,收拾好了行李,又将他的决定告诉了公公婆婆。
代菊先看了眼陈婉容,欲言又止。
她拄拐出来对周辙说:“三郎,你若是因为玉郎的死,要出去,我们不阻拦你。但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老两口,我们就不拖累你们了吧。” 周辙不做声。
陈婉容握住代菊先的手说:“婆母,我们都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我们不会觉得你和爹是拖累,我们也不放心你留在乡下被人欺负。”
代菊眼当即泪湿.润了眼睛。
一家五口人,一辆牛车,天亮了就出发。
大婶林雪梅不舍地出来送行。
鸡、鸭、鹅什么的,给他们装了一大车。
陈婉容坐在牛车上回望周家院子的一屋一瓦,并不觉得有什么留恋。独独是见着大婶儿那一双不舍的眼睛,她一度有些哽咽。
“大婶,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林雪梅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们其实早就料到了,咱家这一方四合院是困不住你家三郎的。”
牛车缓缓而行,驶出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