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何等的可怖,又是何等的可怕?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人生的观念和信条都已经固定成型,兼之他自己也没有改变的意图,便一直这么下来。
南子凉以为他昏迷,将心中最大秘密说出来,这样冲击性的消息,也不过是让他心神震荡惊愕有加,可是要说是感动,却还尚且不及。
南子凉并不是第一个待他好的人,倘若每个人对他好,他都要感动一番,那么他也不会是今日的萧渊了。
只不过……
微微颦眉,他秀丽的眉梢原本婉约柔和,却因为瘦削而显出来一点儿料峭的锋芒,每稍一动作,便仿似轻轻地飞出一刀:“南子凉……”
他有些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从前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寻常代号,可是此时念起来,每一个音调,带起微微的气流,都仿佛缓慢震荡起来什么。
一直盘桓在胸口的,那只强大的无所不在的,掌控着一切的钢铁手腕,在这一刻,产生了细细的裂纹,很细小很微不足道,甚至觉察不出来,可是确实实在在是产生了。
这让他有一些些惘然的无错,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份奇异的震动,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暂且压下,这件事可以容后再想,现在需要优先考量的,则是因为这一变故,对他所布置计划的影响。
依宁戚回报的情况,他约莫不必通过自己的安排,便可获救,可是如此一来……
可观方才宁戚的神情,大约是已经通知了南宫透出手,如今只能等南宫透救治之后再另行打算。
而在此之后……
萧渊静静躺在床上,有条不紊地梳理着一条又一条的线索,反溯每一处安排,过了许久,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宁戚……”
他轻声开口,但是没人回应。
宁戚不在。
抿了一下嘴唇,他慢慢蓄积全身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想要走下床去:有一个关节可能会出差错,他……
他这一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即便是得南宫透救治,也不一定能够立即苏醒,倘若醒来得晚了一些,便来不及了。
一定要提前制止……
他的身体纵然有一些作伪的意味,但也是实打实的中毒了,这次苏醒是他以自身钢铁意志强行醒来的,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支持不住。
才坐起来,便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滚,一片漆黑的无力将他整个人罩住,片刻后喉间涌上来一抹甜意。
他想要张口呼唤,可是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下床留下只字片语,可是全身的力量都被瞬间抽离。
就只差那么一步,他不能失之毫厘!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顺应人心,不过都是一个意外和另一个意外的组成罢了……
身体失去了重量,周身轻若鸿毛,好像在天上飘飞,但背后却撞上了床铺,震得鲜血涌出口角。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回是真的到达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