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胡同总是鱼龙混杂,如阮南舒这样细皮嫩肉的大家小姐一进去,就跟兔子自动进了狼窝,瞬间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窥伺。
顶着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阮南舒也不敢耽搁,匆匆找到自己要寻的人。
“二两银子,带几个兄弟跟我去砸个场,怎么样?”
她站在一名壮硕的男人面前,语气寻常到好似在跟熟人说话。
下午未时三刻的日光已经稍稍倾斜,自身后而来,照亮少女面庞的轮廓,加深了面庞的暗影。
但即便如此,那肌肤仍旧如若凝脂,吹弹可破,叫人一瞧便知是大家族里娇养出的千金小姐。
砸场这种事儿男人做惯了,一想到不仅有钱拿,还极有可能占到这大小姐的便宜,男人心中就是一阵暗爽。
“妹子报个地儿,一个时辰,我便带人过去。”他道。
阮南舒于是将老宅的地点一说,付了二百文的定金,迅速达成约定,便着急往外走。
管辖南疆的南雍王是个极有手腕的人,在他强硬的治理之下,几乎无人敢在明面上闹事,这也是阮南舒敢独身前来的原因之一。
但这也并不代表此行全无危险。
很快,系统便出言提醒道:“宿主,有人跟上来了。”
此言一出,阮南舒便更加谨慎起来。
她手中握着十张早早兑换的倒霉符,只等对方袭击时还手。
但直到出了巷子,这符纸也没有派上用场。
阮南舒大大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的人,已经被高大的身影堵住去路。不多时,便传来了拳脚闷响。
回到客栈的时候,阮家众人的行囊都已经收拾好,并租借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准备回去,她恰好赶上。
而老宅那边的李姨娘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到时,母女俩正抱头痛哭。
“真真儿是没天理了!想我李秀芳十岁入了阮家,伺候主子何时不尽心尽力?就算被那狼心狗肺的阮四爷占了身子,也仍然以德报怨,为他生儿育女。可前有被抛弃,后有被驱赶,我的命啊,怎么就那么苦啊!”
嚎叫惊天动地,堪称魔音灌耳,说的话更是不要脸的很。
阮家二老面色难看,晚辈们也皆是不忍直视,就连被抱在怀中演戏的阮琴,都险些绷不住耷拉的眼角,狠狠抽动起来。
“李氏,你可别胡乱攀扯!当日是你自己爱慕虚荣,才趁机勾引我儿,谈何以德报怨?”阮老夫人怒声斥骂。
李姨娘压根不听,兀自哭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哭嚎声自是引来了王老四,只见他抄着平日杀猪的屠刀大步走来,护在李姨娘的身前,用力一挥。
所到之处,劲风强烈,可知力气之大。
离得最近的阮益良猛然后退,脚尖绊脚跟,立即摔了个四仰八叉。
“谁敢上前一步,老子直接屠了他!”王老四厉声喝道。
阮家众人皆不敢言语,唯阮老太爷还准备讲道理。却不料刚想上前,就被阮南舒拉了回去。
“祖父别去,咱们的‘救兵’很快就到。”
“救兵?”阮老太爷惊讶,“你哪儿找到的救兵?”
话落,还没等阮南舒解释,身后便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扛着铁棍过来,当即吓得腿肚子都哆嗦起来。
“南舒,你先跑,祖父给你殿后。”
说着推了她一把。
阮南舒哭笑不得,安抚了二老两句,便望向为首那壮硕男人。
只见那张一个时辰之前还完完整整的面皮,此时青红交加,还好几处破口。
“你这是怎回事?”她蹙眉问。
男人明显气恼,恶狠狠地咬着牙,却只说出一句“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说吧,要怎么砸?”他问。
“这宅子里,你瞧着是女子用过的东西,都往外丢,顺便砸几件不大值钱的。最好把那三人也丢出去。”
“小姑娘心够狠啊。”他啧啧一声。
阮南舒却笑得人畜无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被逼上绝路,我也不愿意请你过来。”
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也就二老与阮拂玉兄妹三人听见,此时一个个的面色复杂。
男人也没废话,搁手上啐了一口,便带头冲去。
他身后还跟着七个大汉,不论是肌肉还是气势,都比他多了不止一星半点,压根不像是男人的手下。
叮铃哐啷,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丢了出来。
女儿家用的脂粉扬起碎尘,迷了母女二人的眼睛,她们这下是真的哭出声来。
李姨娘又是心疼又是恐惧,狠狠推了王老四一把。
“你个天杀的,快去将人拦下来啊!”
王老四却退缩了。
他毕竟只是个杀猪的屠户,再有力气,也不是这种刀口舔血的混混的对手。
更何况对手足足有八人?
于是咽了口唾沫,提着屠刀自己就跑了,徒留李姨娘在原地愣了半晌,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瞧见这一幕,阮家众人十分痛快。
特别是阮南舒,热闹看的是乐呵非常,面上却还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你们快别砸了,这可都是李姨娘的财物啊!快住手!快住手!”
语气做作,阴阳怪气,连要扑上去都是假动作。
离她最近的大汉手下动作一僵,正想着要不要听她指令时,却听她小声抱怨道:“磨蹭什么?再不快点扣你工钱!”
大汉无语凝噎,心想自家未来的少主夫人,当真是好一朵盛开的小白莲。
母女二人在此生活了半年,又都是不懂节制的享福人,东西又多又杂。“混混”们连丢带砸,愣是搬了小半个时辰。
柳姨娘和阮琴自然也被丢在门口,坐在一堆破烂上,眼中皆是痛恨。
“你们给我等着!”她放起狠话。
可阮家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阮南舒更是上前一步,丢了个陈旧的契书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