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郢村地处南疆边境,如浸猪笼这样的刑罚不说常见,但也是有这样的说法。
所以此时阮南舒提出将李姨娘浸猪笼,村长倒也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若要判定李姨娘与王老四偷情,还需惊动长老会去定夺,也有损小郢村的名声,他并不准备闹大。
“那李氏先是被你爹掳去、后又被你家抛弃,就算与人偷情,也不至于到要了她性命的地步啊。小丫头,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如此狠毒,否则坏了名声,就不好嫁了。”
话中威胁显而易见。
大渊朝女子地位不高,能嫁个好人家,确实是终身大事,若此时站在这儿的是原主,恐怕真的会犹豫一番。
但阮南舒毕竟来自现代,对他的威胁不仅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十分讽刺。
“村长有所不知,我在来小郢村之前,婚配的是绥安侯。虽说因落难遭他厌弃,但有此珠玉在前,我也瞧不上一般男子,已经决定终生不嫁。所以我现在站在村长面前,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她淡淡一笑,分明世杏眼微弯,却莫名让人觉出了几分冷意。
村长不由后退了半步,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你是在威胁我?”
“村长此言差矣。我也不想放这狠话,奈何才经历抄家,一百两咱们确实拿不出,若村长不给活路,那我只能多拖几个一起下地狱了。”
“不至于,不至于。”村长实在怕她年轻气盛不计后果,态度都缓和下来,“要不这事儿我就不管了,随你们自己安排,如何?”
“那就多谢村长成全。”
阮南舒说罢,颇为礼貌地告辞离开。
“如何了?”阮拂玉见她出来,赶忙问道。
“都办妥了。”
听得此言,阮拂玉等人才稍松一口气,“那咱们现在是先回老宅,还是先回镇上?”
“先回镇上吧。”
毕竟给阮益德治伤也好,给阮家人传信也罢,总是要往镇子上走一趟。
“小兔崽子,利用完你老子,便不管了?”阮益德突然大骂一句。
从昨晚嚎叫到现在,他的嗓子早就哑地跟公鸭一般,更是没什么力气,这句话显得格外没有攻击性。
但阮南舒也不是个能受气的人,当下眼中一冷。
“大哥二哥,把担架放下吧。”
话音刚落,两兄弟便毫不犹豫,将担架放在了地上。
他们抬了一路,也是疲累,动作便没什么轻重,担架落地时可把阮益德给震得不轻,又嚷嚷地骂了起来。
但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被阮南舒威胁惯了,还真没敢说什么脏话,就只是连着骂她黑心肝没孝道。
阮南舒懒得听,正要走,就听“砰”地一声。
好奇望去,竟是阮拂玉一脚踢在了担架边缘。
“爹怎么有脸说长姐黑心肝?我若是她,早该将你丢在这大路上,让你自个儿跟着走,还拿担架抬你?这日子能过便过,过不了,您自个儿开门立户去!”
以往在阮家的时候,最不服管教的便是阮南舒,毕竟有阮老夫人那样宠着。
而阮拂玉则是最寻常的女儿,对父亲便是没有孺慕之情,至少也是守着孝道十分敬重。
所以阮南舒与他作对时,他没什么感觉,却在阮拂玉骂他时微微愣住。
“我们走。”阮拂玉说着拉起阮南舒,抬脚大步离开,好似生怕她会心软,再理会阮益德。
倒是阮南舒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她让阮尧泽兄弟帮忙将人抬来,并不是心疼他受伤,而是单纯觉得用担架显得伤势严重些,且可以防止他作妖耽误时间。
但阮拂玉误会,她也不准备解释。
“咱们就这么走了,四叔会不会去老宅,找李姨娘与王家人闹事?”阮鸿思不由担忧。
“放心吧,他不会。”阮南舒笃定,“他虽冲动易怒,但也最是胆小。若只有自个儿,他可不敢胡闹。”
对此,阮拂玉也深表同意。
回到客栈,将村长现在的态度告知二老,他们也是舒展了眉头。
只是阮老夫人瞧见阮南舒没来,多少有些在意,便问阮拂玉:“南舒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她说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便让我们来了。”
此言一出,阮老夫人就知晓这是托词。
虽说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但阮南舒的性情与原身也有六七分相似,阮老夫人也算了解。
再加上落难之后,更多了几分愁绪在心中,使得这兄妹三人一出去,她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儿都解决了,你还愁什么呢?”阮老太爷不大理解地发问。
得来的,便是阮老夫人没好气的一眼。
“你还敢问!南舒这孩子,怕是要跟你我离了心了!”
就算做了几十年的官,阮老太爷也是心大的很,否则南城下辖那么多县城,太守为何就选他做了替罪羊?
一听阮老夫人这话,他便摆了摆手,“南舒不会,这孩子对你我一向亲近,怎会离心?”
“就凭你今儿斥她的那几句话,都够她寒心好几日的了!你且想想,这种大事儿她哪次不是亲自来,何曾叫人给咱们传过话?”
听到这儿,阮老太爷总算是回过味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她年岁小,难顶大事儿吗。”
“你那几个儿子倒是年岁大,能顶事儿吗?从阮家这次劫难,你应当也能看出来,这个家啊,该轮到小辈来当了。”
比起争吵,这话更像是在感慨。
阮老太爷心中也不是滋味儿,没再说话。
却不知另一边,被他们认为是寒了心的阮南舒,正掂着银子在胡同巷子里找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