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很明显有一定年分了，不光整体皱得好像一折就碎，边缘还微微泛着焦黄。
可即便如此，上头的笔墨还是一样清晰，就连章印都鲜红无比。
李姨娘起初还在叫嚣，可当看清这张纸上的内容之后，瞬间脸色就微微泛白，扑上去要去撕那张纸。
“姨娘只管撕，反正这些文书云水县的官府都有存档，你只要一日卖身在阮家，就一日是阮家的奴婢。”
阮南舒说话那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字字扎心。
李姨娘捧着那被撕碎的契书双手颤抖，眼中汹涌的皆是恨意。
“我不相信！早在十年前的时候，阮益德分明就已经给我脱了籍，我分明是阮家名正言顺的姨娘，你凭什么说我是个奴婢！ ”
“ 他那张嘴里有几句真话，姨娘应该比我清楚吧。”阮南舒嗤笑一声，“ 再者说，姨娘在阮家的时候连妾都不是，又算得了什么名正言顺？自始至终，姨娘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阮益德自个儿就是官府的人，当年李姨娘得宠的时候，他确实哄骗过她，会为她脱去奴籍。
可阮府这么多小妾，若每一个人都能称心如愿，阮益德一天能多出多少事儿来？还不是说完就忘了，被提起就搪塞过去。
也是当年李姨娘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才会被骗到了今日。
“畜牲！我跟你拼了！ ”她大喊一声，就朝着阮益德扑了过去。
但阮益德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就算比不过王老四的一把力气，李姨娘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当即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臭婆娘！还不快滚！”
李姨娘还能如何？
只能是愤愤咬牙，带着惊慌失措的阮琴离开。
母女二人的东西不少，要想完全搬走，估计要不短的时间。
阮老夫人懒得再跟她们掰扯，干脆让阮南舒将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趁着东西都还没收拾，先将院子分一分吧。”阮老夫人说道。
他们毕竟许多年没有回过小郢村了，分住处确实势在必行，所以连带着阮老太爷在内谁都没走，安安静静地分配。
“东西南北四个苑，要数东边最大，老四家中亲眷最多，就给老四，其余西苑归老大，南苑归老二，北苑我与老头住，老三也跟着我们，等以后手上能周转开了，再扩建将她分出去。”
阮益淑是这四房里唯一一个没长歪的，再加上她现在孤身一人，阮老夫人只能让她吃了这个亏，好堵住其余人的嘴。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满意的。
阮益贤首先就嗤笑一声，“若是早知多找几个小妾生孩子就能得到优待，我也去找几个。”
“可不是吗？”阮益良啧啧感叹，“要不大哥，咱俩现在去村里找几个纳进后院，也跟四弟争一争？”
家中最小的那个，总是受到偏宠一些，这也是为何阮益贤和阮益良还算个东西，阮益德却是如此畜生不如的最大原因。
所以这两位做兄长的早就心怀不满，此时倒也愿意“同仇敌忾”。
还是说出的话，未免不要脸了些。
“很快大伯二伯就要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纳妾，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村里的人只是淳朴不是傻子，谁会给你们做小？真要扶贫，还不如去帮村口痴傻的乞丐。”
阮南舒半点情面也没给他们留。
随后没等他们回过味来，便对阮老夫人说道：“不过祖母，我也觉得东苑给父亲并不妥当。”
“小兔崽子，你可别捣乱！”阮益德气急败坏。
可阮南舒不过瞥他一眼，他就不敢言语，只能暗自咬牙。
“方才我去看过了，虽说四个苑大小构造皆不相同，但哪怕是最小的院子，也足够住下咱们四房的人。所以这东苑要给祖父祖母住，毕竟您二老才是一家之主。”
礼仪之邦，向来对这种规矩十分看重，阮南舒提出的，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这样不仅能堵住众人之口，更在无形中，打压了有些人想要当家做主的心思。
“可年岁小些还好，如你与拂玉这样年岁大的，再住一起，怕是不好。”阮老夫人仍有考虑。
“那我跟祖父祖母住，也方便照顾你们。”
阮老夫人一想这样也不错，便点点头下了决定。
这么多年家中做主的一直是她，所以即便落魄，潜意识里众人还是都不敢造次，相继离开。
阮南舒则是跟着二老，替他们收拾了屋子，便在宅子里转悠起来。
李姨娘和阮琴都不是愿意做活儿的，这半年来坐吃山空，莫说是入乡随俗养几只家禽牲畜做口粮，连院里院外几处田地都杂草丛生。
也就库房里还存了些粮食没被糟蹋，阮南舒拿了米出来，就打算出去找找食材。
阮家的这处老宅坐落在竹林中，所以即便是秋日，也仍有郁郁葱葱的景象。
阮南舒扛着系统商城里兑换来的简易鱼竿与鱼食，踏着树荫走到溪水边，丝毫不知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人影。
当然，这是系统没有提醒的缘故。
“主子，这只够野吗？”胖乎乎的青年手里抓着一只羽毛艳丽的鸡，殷勤地问面前的黑衣男子。
这已经是他找来的第三只鸡了，前两只被否决的原因无他，便是家鸡一看就有猫腻。
“行了，就它吧。”男子道。
许是听出了他话中的不耐，胖青年还以为对方是嫌自己耽搁时间了，当下心领神会，迅速将手中的野鸡抛了出去。
受惊的野鸡在半空一阵胡乱扑腾，可因为之前就被折腾了个够呛，还没飞起来，就一头砸在地上。
溪边正屏息凝神、专注钓鱼的阮南舒被吓得够呛，险些掉进水里。
与此同时，胖青年也收到了自家主子的死亡凝视，打了好几个哆嗦。
“你是生怕她不怀疑这野鸡来路不明，她不敢收？”男子凉飕飕问道。
胖青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应该不会想这么多吧。”
“她向来心细聪慧，怎会不多想？”
话音刚落，只见他口口声声说着“心细聪慧”的人，毫不怀疑地朝野鸡扑了过去。
“好傻的鸡，给自个儿摔晕了。看来老天都舍不得我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