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自这日送走江琊之后,阮南舒便开始拟定菜单,制作小料。
忙活了小半月,便等来了七月初七。
历来七夕佳节,总是会成就不少佳话,是以一大早街市便喧闹繁华。
阮府适龄的姑娘们也是打扮地俏丽非常,连主带仆三两成群,热热闹闹结伴出去。
唯独从汀兰苑出来三个素色身影,正推着小推车,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小姐,咱们真要去吗?若是让老夫人知晓了,怕是不好交代。”
饶是带着面纱,也遮不住晚淇那满面愁容,显然对自家小姐所行之事不大看好。
晚浓亦是微微蹙眉,目露担忧。
然阮南舒却不在意,“怕什么?咱们做的又不是正经生意,小打小闹罢了,影响不了祖父的仕途。”
大渊朝确有规矩,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阮老太爷官在县令,家中自是不能从商。
可且不说阮南舒此举最多算小辈赚个零花、无伤大雅;就只说阮老太爷冬日就会被罢官,也没什么仕途可影响。
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得多赚些钱傍身。
“你若是不敢,就留在家中,也算个照应。”瞧晚淇还是心慌,阮南舒提议。
但作为侍女,她们与原身向来形影不离,晚淇犹豫片刻,还是咬牙决定跟着。
于是三人带着帷帽,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云水镇上最热闹的,还要数那清溪河,此时虽已是初秋,但仍有郁郁葱葱的繁茂景象。
阮南舒寻了处荫凉地,将摊子一支,也不学那些行商人卖命吆喝推荐,只挂上个旗帜,施施然一坐,便自成一片清丽雅致。
“咱们小姐这副高贵模样,能招揽到客人吗?”晚淇小声表示怀疑。
晚浓也觉得不靠谱,但还是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莫要议论侯爷。
谁知令两人惊讶的是,那块随风摇曳的旗帜,很快便招揽了客人。
“你们这儿卖冰?”一名公子上前问道。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少女,虽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手中的扇子却扇地不大克制,可见是真的热急。
晚浓于是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指了指桌上的立牌。
“咱们这儿有菜单,客人可自行挑选点单。”
公子于是垂眸看向立牌,只见最便宜的酸梅汤就要三十文,往下的冰沙更是三百文封顶,当即叫他倒抽一口凉气。
“李郎,怎么了?”少女疑惑询问,也带了几分催促之意。
这李公子明显是个手头还算宽裕、又要面儿的人,数出三十文放在台上,晚淇便爽快地打了一杯酸梅汤递去。
天气炎热,杯壁一触手,便让人觉得冰凉。
李公子之前的肉疼消去大半,献宝似得送去给少女解暑。
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第三人,摊位前很快就被围满,生意可谓火爆。
但树大招风,很快,就来了不速之客。
“一碗冰沙卖三百文?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
只见一名紫衣少女带了五名护卫拨开人群,趾高气昂地站在摊位前——正是与原身不对付的富家小姐之一,赵莨晞。
阮南舒此时戴着帷帽遮掩容颜,倒也不怕她认出来,于是端着冰沙缓缓上前。
“我这儿明码标价,姑娘觉得价钱适宜便买,觉得不适宜便不买。我也未强迫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这话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再看那搅动冰沙的手细腻柔滑,比起来做生意的,更像是哪家小姐出来体验人生。
众人的心一下便偏了,毕竟一来阮南舒说的在理,二来今日出行的多是年轻人,面皮薄,怎愿意让异性觉得自己囊中羞涩还胡搅蛮缠?
于是议论纷纷,多是觉得赵莨晞的店面被压了风头,故意来找事儿。
被猜中心思的赵莨晞脸色涨红,半羞半恼,扯下钱袋便丢了过去。
“本小姐还不缺这点钱,这有三两,先来十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琼浆玉露,能叫你卖这么高的价钱!”
帷帽之中,阮南舒微挑眉梢,满眼都是看傻子冤大头的戏谑。
但有钱不赚是傻子,她挽起袖子,动作优雅又不失效率。
盏茶不到,案上便摆了十份不尽相同的沙冰,有新鲜的水果、粘稠的果酱、浓厚的牛乳、细腻的豆沙......
留香居请来的大厨做冰饮、最高超也就是起个降温作用,赵莨晞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原本羞辱的话堵在喉咙,给惊得忘了开口。
但那精致的沙冰立刻吸引了女孩子的目光,有家庭富裕的,迫不及待就上前来点单。
阮南舒也不管愣在那儿的赵莨晞,一一替她们做了。
有系统的加持,就算沙冰放了一个时辰,也还是口感绵密,入口即化。
再加上果香、牛乳、豆沙等,各有风味,却个个甜蜜冰凉。
这般红火的景象,简直像个巴掌狠狠扇在赵莨晞的脸上,令她脸色青红交加,简直无地自容。
她恶狠狠地瞪着阮南舒,冷声道:“别叫我再看见你,下回,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阮南舒也不恼,仍是笑盈盈的,“赵姑娘放心,我今日只是挣个零花,往日也不会做了。你若是喜欢这冰沙,也可让留香居的厨子学来卖。”
赵莨晞何等人?
连县令的宝贝孙女都不放在眼里,哪愿受这种“折辱”?
是以呸了一声,“谁稀罕,我留香居可不卖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说罢转身就走。
话说的这么绝,云水镇唯一能拿出冰来卖的留香居、便再不能分冰沙这一杯羹。
阮南舒对这结果十分满意,于是茶里茶气地跟众人道了别,将遭受欺压、以后不敢再做生意的可怜形象立得稳当。
尝过的众人自是痛惜不已,对赵莨晞的愤恨更深,阮南舒听着那些议论便觉痛快。
殊不知今日这一番虽赚的盆满钵满,却也被祸事缠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