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年少时的约定和誓言,迎接沈天浩的不是恍然大悟喜出望外一巴掌扇在他头上说“原来是你”的泼辣版叶轻衣,也不是满脸得意“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狡黠型叶轻衣,更不是满脸娇羞无限垂头不语的羞涩版叶轻衣。
这些沈天浩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出现。
叶轻衣确实低着头,但沈天浩再怎么自恋也没办法把她的表情和娇羞联系起来。
那是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
沈天浩被这冷漠给镇住了,他不生气,只是心疼。
他太熟悉这样的冷漠了,对什么都不关心,讨厌所有,尤其是厌恶本人。在十二岁那个遇到她的重阳节之前他也常常在镜子里看见这样的自己。
心里翻来覆去的疼了起来,叶轻衣,那个小太阳一样的小姑娘,这样的冷漠不该属于她。
“怎么了?我让你不高兴了?”
“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真的没有要纳妾,连想都没想过。”沈天浩慌乱地为自己辩解,他以为她是为这件事不开心。
“八年前我就把自己许给你了,绝不会再对别人有什么想法!”
叶轻衣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种种保证而感受到丝毫开心。
明明是盛夏,荷花池里的水前一刻还让她感觉到清凉舒适,这一刻她却好像很冷似的抱住自己发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沈天浩关切地靠了过去。
他往前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两步,直到退无可退。
沈天浩看出她的抗拒,也不再往前,停在了她身边,哪怕一伸手就可以相互依偎取暖,却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隔开了他们俩。
叶轻衣颤抖着抬头,“我好不容易忘记的,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想起来?”
她的目光很冷,让沈天浩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就好像很多年前那些冷漠的人还在注视着他,而他在这冷箭一样的目光下无处可逃,被洞穿成了一块漏风的破布。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恰恰是之前把他从那种冰冷里解救出来的他心尖尖上的人。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逃,而是勇敢地迎了上去,朝她伸出了手。
“没事了。”他温和地说。
感受到他的触摸,叶轻衣抖得更厉害了,往后退却没有地方可去才想起来自己的背已经抵着石壁好半天了。
沈天浩稍微停了一下,然后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搂主了她。
他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知道这种时候所有的抗拒都只是伪装,所有的冷漠都是为了寻求温暖。
所以他坚定不移地搂着她,轻声说:“不要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叶轻衣呜咽了一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把自己埋在他的怀抱里,痛哭失声。
陈嬷嬷和海棠亲眼看见王爷把王妃扔进了水池子里自己也跟着跳进去了,然后就没了动静,急得不得了。
头一次觉得这满池子的荷花荷叶这么碍眼,恨不得一把火全都烧光了。什么都看不见,还隐隐约约有哭声传出来。
海棠一脸担忧,“王爷不会打王妃吧?”
家将甲也是满脸怀疑,“还真说不准,那些有了新人就见不得旧人的狼心狗肺的男人可不少。咱们王爷平日里脾气再好也是个男人不是,保不齐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陈嬷嬷白了他一眼,心里说“我时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别胡说八道,咱们王爷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家将甲缩着脑袋一边呆着去了。
沈天浩从大大的荷叶底下伸出头来,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我跟王妃要沐浴更衣。”
陈嬷嬷放下了心,带着海棠准备去了。
家将甲还不识趣地待在那儿等着看后事如何,沈天浩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不知道他媳妇全身都湿了吗?
“你明年的零花钱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家将甲一听主子又要拿自己的***开刀,急忙捂住眼睛连连摇头,“别,主子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你就算一定要跟我一般见识,也别扣我的零花钱啊。”
“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出气得了。”
“你再不立马从我眼前消失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钱长什么样!”
“这就滚,这就滚!”家将甲跃上屋顶慌不择路和蹲在屋顶看热闹的邋遢老头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滚下了屋顶。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沈天浩才把叶轻衣抱了出来。
“这下有什么委屈可以说了吧。”
沈天浩接过海棠手里给叶轻衣擦头发的帕子替她擦起了头发,海棠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听不见屋里的声音了才站定守在门外。
叶轻衣看着镜子里哭肿了眼睛的自己,反正丢脸都丢过了。
“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只是语气中带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娇嗔。
所以沈天浩并没有把她这句话和以前听到的各种冷嘲热讽联系起来,反而是以一种看小姑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发脾气的眼神看她。
她真可爱!
叶轻衣透过镜子看见他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娘死了!”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沈天浩的笑容僵住了。
叶轻衣又有些后悔了,不该只图自己痛快就乱说话。
她打量着镜子里沈天浩的脸色,别扭地扭了扭身子,“其实也不能怪你,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那一年我满身是血地回去,把娘亲给吓坏了,她本来就担惊受怕了一夜,一下子就病倒了。”
“我只说自己迷路掉进了池塘,爹爹倒是没多想,但是李氏天天在爹爹耳边吹枕头风说娘亲没把我教好让我在外面惹了祸。”
“爹爹耳根子软,几次下来就对娘亲冷淡了不少,娘亲病中听了些有的没的郁郁寡欢,李氏趁机夺了管家之权,明里暗里磋磨我娘,我娘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