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让念夏给我送了一身的挺合身的长袍。”宁烈仰着头望着站在那主座前的女子,她是他的母亲,但无疑她这个母亲是做的很失败的。“父亲对于我们母子的确是少有什么亲近的,或许是如母亲大人你所说的,父亲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你,一直是深爱着大娘的。但在我印象中,父亲仍旧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像是三年之前,在大宁和暮国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父亲仍然是不忘让人从边关给我带回礼物。这样,无论是父亲于我在那平日如何,但我知道我的父亲心中是挂念着我的。更不论但凡是有姐姐的一封书信,也必然是有给我的一封书信。”
讲到这,宁烈沉默了,目光也从那主座前的女子身上是收了回来,“在我记忆里,我极少收到母亲的礼物,仅有的那几样都是被我收的很好。实话说,在很多天之前,我想着母亲大人是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想了很多种可能,毕竟这是我及冠之后最后的一个可能收到母亲大人礼物的日子了。但最终是没有的,甚至是连一句祝福也是没有的。当天我是找过母亲大人,想要委婉的提醒一下我的及冠礼到了。但是母亲很忙,忙着去收拢府里府外的人心。所以,那天我站在母亲大人的别院是等了很久,最终是没有等到母亲您回来的。我知道母亲大人的心里是怨恨着父亲,怨恨着大娘,也怨恨着姐姐。但人总要生活不是,一直将自己放在怨恨里,那往往是容易忽略很多的。”
这个黑渊殿中在宁烈的话落之后,是落入一番压抑的寂静之中,那妇人望着站在殿中的宁烈,个子已经很高了,那稍稍带着点他父亲那面庞的脸在一身衣衫的衬托下此时也多少有些一丝气势。妇人想着是质问,但在听了宁烈的话之后,发现是无论如何,此番也是没办法张口的。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责怪母亲什么,我知道母亲带着我很不容易,这样我是很感激母亲大人的。不过,感激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也并不意味着我要摆明立场非要和姐姐争出个胜负来。很多事情有着很多的选择,我已然及冠,所以有些事情我会自己做出选择。”宁烈最后说了两句,然后对着那主座的妇人躬身行了礼,继而是转身离开黑渊殿。
妇人的脸色很白,几次想要张口把宁烈留住说些什么,但最终是没能把口张开的。宁烈出了黑渊殿的殿门,直道那身影完全的没入那黑暗之后,这主位上的女子才是一下瘫软,疲惫的瘫在那主座上。或许,在宁烈的心中,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妇人脸上带着凄苦的笑,看着空荡的大殿是愣愣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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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烈和姑爷一同去了赌坊?”宁负卿放下手中那刚刚是看了一半的卷宗,抬头望着站在一边的念夏是问了一句。
念夏也正是在心中想着些说辞的,毕竟,站在念夏的角度来看,姑爷不应该是和小王爷走的这么近的。
“回小姐话,是说姑爷在今早出门之后在这王府周边闲逛,正好是碰见了准备去那赌坊的烈少爷,在烈少爷邀了姑爷之后,姑爷便也是没有拒绝,随着烈少爷一同去了大禹赌坊。姑爷对于小姐和夫人之间应该是不怎么知晓的,会不会是夫人的意思?”念夏还知道江有鱼是留着宁烈一同在自家小姐的偏院吃了午饭,这一点她倒是没说,也没办法去说。说了,那不就是言明了姑爷和少爷之间的关系已然不错了吗?如此,自家小姐估摸和姑爷之间又会生出些事端的。
宁负卿皱着眉,整个渊王府都是知道自己和王妃不合,宁烈自然也是知道的。那,宁烈乃是王妃所生,江有鱼又是和她为名义上的夫妻关系,照理,宁烈不该是和江有鱼有所交集。“我听说府中有一笔十万的进账,驻守王府的黑渊军也是去了那赌坊一趟,总该是这两人在赌坊发生了什么吧?”
念夏将自己了解的江有鱼是在赌场赢了十多万两银子告诉了宁负卿,而后又是说了宁烈和司空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争执。事情也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具体的一些事情经过念夏依旧是不知。
“好了,我知道了。”宁负卿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一句自己是知道了就又是看着手中的卷宗。
“那小姐您的生辰要不要操办一下?”念夏提了一句,虽然知道自家小姐是不准备操办的,但在宁负卿没有开口确认之前,念夏还是要问上一句的。前些日子烈少爷的生辰也是遵着宁负卿的意思,因为那渊亲王失踪,及冠礼都是弃了。如今,亲王老爷依旧是没有线索,估摸着小姐也是不准备做什么的操办的。
经得念夏一提醒,宁负卿才是知道自己的生辰也是要到了的。那手中的卷宗又是放下的,然后看了看念夏,脸上那持着的冷是稍稍的退了点,“又是要大了一岁的,和雪姨说一声吧,简简单单的吃个饭好了,没什么必要去操办的。”
念夏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然后看着宁负卿依旧显得稚嫩的姣好面容,心中想着从自家小姐身上是看不出什么的岁月的痕迹。当然,这话又是不能和宁负卿说的,免得是让宁负卿觉得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
江有鱼是晚上再次见到宁负卿的,已经是很晚了,念夏是将宁负卿送回来这偏院之后,对着江有鱼是拂了礼叫了一声姑爷,然后看着宁负卿径自的走过江有鱼,连个招呼都是不打的。场面多少有些尴尬,江有鱼想着宁负卿估摸着还是生着昨晚的气。笑着对念夏是点点头,然后看着念夏又是上了马车折回王府,江有鱼这才带上房门的。
“这是雪姨给你热的饭菜,你看着吃一点吧。”江有鱼见宁负卿要朝着后院走去,估摸是要直接准备去休息的,然后指指那桌子几个饭盒,对着宁负卿是说了句。
江有鱼本是准备吃完饭就早点休息的,倒是不想雪姨是把他叫住,说是小姐估摸着又是没有吃晚饭的,让江有鱼是看着锅,把饭菜温着,等宁负卿回来让宁负卿吃一些再睡。雪姨那话,她忙了一天了,年纪也大了,需要是早点的休息。那这偏院实在是没有什么下人的,只能辛苦江有鱼了。江有鱼本来是想着找老顾顶一下的,哪知老顾是早早的喝了一坛子酒,爽快的呼呼大睡着。
宁负卿看着一脸顾左言他的江有鱼,再是看看那摆在桌子上的几个饭盒,终归是肚子饿,于此是对着江有鱼点点头,然后是坐在那桌子边上吃了起来。
江有鱼看着宁负卿挨个的打开了饭盒,这抬腿就要想走,但想想自己总归要对昨天的事情解释一下,正好宁负卿也是开口让江有鱼一起在坐下吃一点。
“谢谢你这么晚还等着我。”江有鱼坐在宁负卿对面,皱皱眉,想着江有鱼等着自己,那总要道一声谢谢的。
江有鱼笑笑,本想着顺口回一句应该的,但这话到了嘴边,又是收了回去。似乎他做些也从名义上来讲是应该的,但在实际上来说,却并不是应该的。所以,这处如果回了这么一句,那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那也能是笑笑。
“听说今天你和宁烈去了赌坊?”宁负卿拿着勺子,伸手舀了一勺子的豆腐羹。雪姨做的豆腐羹是宁负卿最喜欢吃的,所以,这一处偏院的饭菜,不论是其他的菜色怎么变化,这唯一不变就是这豆腐羹。
豆腐羹很好吃,所以宁负卿是很快的一勺吃完。“嗯,正好是在王府门前遇上的,也正好没什么事情,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宁烈没有难为你吧?他那脾性多多少少有些的骄纵,从小父亲就是不在家,所以一切也都是由着他,是给惯坏了。”宁负卿问了一句,也跟着解释一句。
“没有,怎么会难为我呢?就是在赌坊玩了两手。”看着宁负卿是把那一勺的豆腐羹吃完,江有鱼是把摆在自己身前的豆腐羹朝着宁负卿那边推了推。
“王府内外都是说我与王妃的关系不好,这是事实。大概是因为我母亲走的早,小的时候父亲又是忙于军务,所以府中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由着我这个母亲打理的。也是因为由着她打理,我小的时候活的是并不算开心。”宁负卿讲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勺子是搅着豆腐羹,“我的生母与我这位的后娘谈不上关系好不好,因为两人估计是很少有过交流,直道我的生母去世。但或许是因为父亲对于生母过于的痴情,很多时候对于我这边后娘就是生疏的。”
“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大概是知晓我在府中被后娘少有照顾,就是让我搬出王府,在这王府边上盖了这座偏院。然后呢,又是将府中的一些铺子交到我手中。或许,也是因此的,是让现在的渊王府的这位王妃是对我不满的。无论是我搬出王府,还是让我接手一些王府的店铺,那都是在剥削渊王妃的权柄。而渊王妃自然是不愿意她的权柄被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夺去的,况且,我这个小丫头还是把这些的店铺经营很好。”宁负卿放下手中勺子,看着江有鱼说道。她的声音是很轻柔的,而这样的轻柔在于江有鱼听来还是潜藏着无数的不为人道的辛苦。豪门世族的一些阴暗处江有鱼多多少少是了解的,而正是因为这份的了解,是让江有鱼清楚有些事情或许并不像是宁负卿话中所言语这般的轻描带过。
所以,能够想象的是一个还小的女孩,是以着一副怎样的姿态活在一个妇人的欺压之下。
“当然,这些事情更多是我和王妃之间的事情,也并不涉及宁烈或者是涉及到你。很多事情你们都输无辜的,况且王府最终还是要交到宁烈手上,或许更可能是宁烈的孩子。所以,很多人都是想着,我应该是怎么的梳理你和宁烈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这关系其实不用去怎么的梳理。宁烈毕竟是我弟弟,身上有着一样的血脉。况且,你在这稷都也应该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多和他亲近亲近自然也是好的。”宁负卿表明自己的态度,这话,她说的是真心的。
最终,江有鱼也是没有机会开口把昨晚的事情给解释一下。
“昨晚的事……”
“嗯,昨晚的事你不用像我解释的,毕竟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你出了这个门去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但对于我们彼此的尊重,希望你可以把一些痕迹清除之后再是进这个门的。”说完这话,宁负卿起身离开这前院。而江有鱼,则是有些的尴尬,摇摇头,把桌子上的饭盒重新的盖好,也是回了后院休息的。
宁负卿不愿意听他也没有办法的,所以,只能回去睡个觉了。
稷都的在入秋之后就是很凉,而在这很凉的月色之中,几道蒙着黑衣的身影是从那百花巷窜进那落雨巷的,这些黑衣蒙面人的身手都是不错,起码比起那稷都街面上打更的守卫是高明的多。这一路踩着阴影,那百花巷落雨巷的诸多打更守卫竟然是没有任何人是发现的。
夜早就深了,这便是一向折腾到后半夜的落雨巷在这此时也稀少了行人,除却那打更的寥寥几人,便再无人影。一行黑衣人躲在阴影之中,等着那几个巡视打更的从他们身前走过,这一行黑衣才是踩着阴影慢慢的摸上那落雨巷做了不少年的豆花铺子。
“关堂主,是真的要动手。”藏在这豆花铺子的阴影之中,一个蒙着面的精瘦男子是低声的问了一句。
“废话,人都是到这了,还能有点退缩?再说,这个小贱人敢伤关虎,若是这点仇怨不给解决了,那我关山以后在这贪狼会是怎么服人。”关山是今天晚些的时候才从那南院之中被放了出来,不知那贪狼会的帮主是走了哪一方的渠道,这也用不着关虎去操心。此时,关虎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豆花铺子给端了,然后将那个小贱人是带回去折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