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我想追她
霍佩玖默了一会儿，“是我的疏忽，应该让四姐去你妈妈那边照应。”
许久，她才再出声，“霍佩玖，我受伤了，昨天下班路上遇到抢劫的了。”
“伤了哪里？”他的气息明显变了。
“脸，还有耳朵。”她说。
霍佩玖显然有怀疑，“确定是抢劫的？”
颜梓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为了这件事才辞职的？”他问。
他怎么知道她辞职？
所以，当初从沈乔手里买下公司的人，是他？
她早该想到的！
不等她说什么，他已经表态了，“如果你坚持辞职，你的那些同事将会面临失业。”
她不作声。
然后霍佩玖说，“不要挂电话，你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她仍然不作声，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颜颜？”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应，“好。”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霍政启一个小时之间刚刚离开。
隔着玻璃窗看着白聘婷躺在那里，颜梓心中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白聘婷对她不重要，她们不过是血缘关系，再多一点，就是责任。白聘婷生她一场，每个月固定给她一笔钱，供她读书生活，仅此而已。
她曾经怨恨过她，隔绝过她，一直都在疏远她，始终坚持把对她的感情控制在一个固定的安全范围。
那就是，白聘婷不给予，她不奢求；白聘婷给予，她也不欣喜。不管从情感上，还是经济上。
所谓的无欲则刚！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她担心她，心疼她，害怕她真的会失明，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她醒过来。
她忽然切切实实地体会到，白聘婷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如果白聘婷有什么事，她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女。
同样的道理，如果她有什么事，白聘婷也失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血亲。
霍佩玖陪她一起站在探视窗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她没有挣脱。
那天晚上他们又睡在了一起，当然只是相拥而眠。
这种时候，她绝不可能允许他做什么。也当然，除了坚持要抱着她，他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
她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霍佩玖已经走了，一样是字条留言。
伯母醒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中午夏翊会过来给你检查伤口。
好好吃饭。
一个上午被她睡过去了，收拾妥当之后出去吃饭，这个时间点，自然是早饭当中饭吃了。吃完之后她开电脑跟苏末和季雨晴联系。
广告片的女主角已经敲定，这方面，由迟灿和蓝天公司的谢总做最后定夺。拍摄时间定在下周三。
公号平台推广方面一直是季雨晴在跟进，微漫画连载已经完结，阅读量持续攀升，粉丝反馈热烈。
甚至比她当初预期得更好。
是公司所有人每天加班加点，齐心努力的结果。
但是，不包括她。
她这个代理负责人，实在是太名不副实！
十二点半左右，夏翊到了。四姐招呼夏翊进来之后，再将他们引到小客厅里坐。
其实颜梓多少有些难为情。那天在电梯里，夏翊也看到了她和翟霖书手牵手同进同出，一转身，她又出现在霍佩玖家里。
尤其，他更早之前应该已经默认了她和霍佩玖之间的亲密关系。
但凡是个人都会有想法吧！
其实她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是，她总不能让他质疑霍佩玖看女人的眼光。
只是这种事，她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夏翊检查过她的伤口之后，重新给她上药，换纱布，完成之后，叮嘱她近期多补充维生素C，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Ken正在全世界帮你找最有效的疤痕修复剂。”夏翊半开玩笑地说，“就差逼着我写保证书了。”
颜梓笑了一下，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在慕尼黑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夏翊脱下手套，“有八年了吧！”
以霍佩玖的个性，等闲不会轻易跟人深交，即便是深交，也不见得会把家事说给对方听。
他们认识的时候，霍佩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夏翊应该不会知道当年的事。
“你还没有吃中午饭吧？”她问。
夏翊收拾干净她换下来的纱布和使用过的消毒用具，动作娴熟地将药具收进医药箱，分门别类地放好。
“没有，下班之后去医院食堂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个小时以后就过来了。”夏翊说。
她心中觉得抱歉，“辛苦你了。”
“不算辛苦，以前做手术的时候也经常三十几个小时连轴转，急诊室轻松太多。”夏翊走开去将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对了，Ken让我顺便看一下你头上的伤。”
夏翊看完她脑后伤口的结痂情况之后，给出的建议跟前天下午给她复查的医生一样。
“伤口有红肿发炎的迹象，可能会伴有刺痒感，首要的是减少摩擦和接触压力，建议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再剃掉一些。”
夏翊问，“医生有没有给你开外用药？”
她点头。
然后夏翊抬脚走到桌子跟前，重新开启了医药箱，拿出工具对着她示意，“同意吗？”
颜梓没有拒绝。
不仅没有，她还借夏翊的刀把一头长发绞了。
沙沙声响，乌丝一捋捋落在玻璃茶几上，一头及腰长发很快剪成了将将盖过耳际的整齐短发。
小时候她的头发一直就是外婆给她剪，初一住校以后，她就学着自己给自己剪。
先是剪刘海，扎着马尾剪发梢，慢慢地尝试剪出层次感，到后来不仅能整头剪得有模有样，而且速度还很快。
所谓的熟能生巧。
夏翊在旁边说，“三千烦恼丝。”
刚把茶几和地板上收拾干净，四姐过来请她去大客厅里听电话，是霍佩玖，白聘婷终于醒了。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完全失明，但是看任何东西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几个权威专家联合会诊的结论是，等压迫视觉神经的血块完全散去，视力会逐渐恢复。
夏翊送她去的医院，大约是为了缓解她的情绪，夏翊问起了罗棠，“你和罗棠认识多久？”
颜梓说，“十年了。”
夏翊笑了一下，“你们有没有吵过架？”
“女孩子之间如果吵架，一般会是什么样？”
她想了想，“不知道算不算吵过架。”她停顿了一下，“有过不愉快。”
夏翊话锋一转，“罗棠跟她先生之间的感情，不好吗？”
很快又说，“不知道罗棠喜欢什么样的男士。”
“我想追她。”
颜梓顿时又意外又欣喜，上一次有人在她跟前说喜欢罗棠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一？还是高三？
真久远！
这表示，夏翊对罗棠是一见钟情了？只是不知道，罗棠对他是什么感受。
罗棠向来爱憎分明，磊落洒脱，但绝不表示她对感情是来得去去得快的那种没常性。
虽然从花莲回来之后，罗棠每次提起霍佩玖都是一副完全“没事人”的样子，但是在罗棠心里，她对霍佩玖的感情，绝不会像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印迹。
见她不说话，夏翊叫了她一声，“颜梓？”
颜梓连忙应，“不好意思，我想太多了。”
夏翊不解，“什么？”
论长相、身高、风度、气质，谈吐，人品，夏翊样样皆是无可挑剔，如果罗棠能敞开心扉接受夏翊，无疑将会是一件很圆满的事。
“因为太激动了，我都快忘了上一次有男生在我跟前说他喜欢罗棠，要追罗棠，是哪一百年的事了。”
她的确不止一点点兴奋，“上次你们在花莲，相处如何？”
夏翊好像认真考虑了一下，却是说，“一直在沟通，办手续，处理她先生遗体的事。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多半是在车上，和飞机上。她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好像说不出什么来了。
颜梓正想再问，他又开口了，“令人难忘。”
就是夏翊这种三分迷惘，五分遐想，还有两分羞赧的神情，让她觉得这就是喜欢。
初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样一来，她又犹豫了，该不该把罗棠曾经对霍佩玖的心思告诉夏翊？还有陆亦珩，韩啸……如果要说，该怎么说？
正想着，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翟霖书。
而她不知道的是，翟霖书现在人还在凤凰山。
翟霖书昨天晚上到凤凰山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颜梓的手机一直占线，但是罗棠说霍佩玖也在找她，那么显然，他们不会在一起。
罗棠还说她带了行李。
她会去哪里？
凌晨一点半，他在镇上随便找了一家旅社过夜，今天一早醒来，他又去了她外婆的那间老房子，甚至去了她外婆和爸爸的墓地，完全不像是有人来祭拜过的样子。
如果不是中午苏末打电话来告诉他，她们联系过，他也许会报警。
而现在，他正准备离开凤凰山，抱着绝对不会打通的心态打给她的最后一个电话，竟然接通了，“颜颜，你在哪里？”
颜梓完全听得出翟霖书语气里的焦急，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跟霍佩玖的手机保持着通话状态，两个人后来都忘了这件事，最后她手机的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再开机已经是今天十一点左右。
她只说，“我现在去医院看我妈妈。”
翟霖书连忙问：“伯母生病了？”
“你昨天不是回了凤凰山吗？难道伯母也回来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凤凰山？
颜梓心里多少有些歉意，“没有，我到璃城之后知道我妈进了医院就赶回来了，她现在已经醒了，我正赶去医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