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轻受伤?在修养?
张月君有些疑惑,方惊魁是自己人便也没什么不可以问。
“他不是这几日都在府衙办事,怎么会受伤,又为何今日要卧床修养?”
方惊魁自然是要如实回答的,只是不应该在府衙门口,他便拉了人进了府衙,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与她解释。
“张娘子有所不知,王爷近日并不常在府衙,总是有事要办。也巧,王爷说等娘子回来叫娘子过去,应该是讲近日的事。”
张月君也是正是有话要说,便正好去府衙后面给赵云轻留出来的住处去。
要是只有她自己,她是不回去的,陈应也要在府衙,所以并不需要顾及许多。
她进门的时候赵云轻挣扎着从内间跳着出来,坐在前头的坐位上,面上强撑着严肃正经的样子。
张月君今天很有精神,就是走了这许多路,也没觉得有多疲惫,坐在厅上的时候腰身挺得板正。
陈应见她精神好,便微微放下心来。
梁知州也是混迹官场许久,很是有眼力,赵云轻的这院子附近的人已经清空了,现在守着的都是赵云轻自己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梁大人和柳如风不对付,就连给柳如风准备的院子都是在府衙外面。
并不担心隔墙有耳。
本来也是说事的,昨日的事大家伙就权当没有听见,默契地揭过。
“张小将军明面上去查探诸仓之事,本王便在暗中查探之前那些被偷蛀之物的去向,却发现都是经过一个名叫焦十三的中间人之手,运向北地。”
赵云轻手上拿着块羊皮裁出来的皮子,上面画着一个路线图,就是岷州到朔州方向的一条线路,还要沿路上的一些中间沿路经过的城池。
最终一处,便是之前方惊魁还任官的时候,所在的城镇,那处虽在地图上只有一个小点,却是北地最重要的关隘之一,所有边境互市商货都会途径那里。
“这线路图是怎么来的。接手的人可还靠谱?”
张月君这么问不无道理,凡事关节链条牢靠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怎知赵云轻话回得相当之骄傲。
“本王怎会假手于人,这之中诸般关节,便是本王亲自去问,三两日之内,光是车马行程,便是能算上十个时辰,还有些地方僻静,需要本王亲自下去审问。岷州附近多山路,几天里走下来累得慌,不然也不会腿上受了些牵拉的小伤,需要在床上养一养。”
张月君丝毫不曾理会他说的旁的什么话,只是确准并无纰漏,便将老许送的那封假信之事说出来。
“之前妾与允承恐北地生变,便遣了人到朔州去查探。回信中说,有小股人马在暗中行事,活动范围在朔州风岭一带,身上有随身兵刃,却不似正经官兵。”
不是正经官兵,也不在募集的民兵之列,风岭此地张月君十分清楚,那地方有多处隐秘的山坳,若是藏人,便也是很难寻到具体踪迹。
很有可能是私屯之兵,能有那样有组织地小队出行,便不可能是一日之功,之前一直不冒头,却偏偏是现在。
王秋意一出事张月君便已经想到此处,赵云轻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不然也不会派人去查那些被偷卖之物的去处。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在北地作乱。”
赵云轻的脸上若有所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看见张月君将手上的一封信纸递过来。
“这封信本是我要寄到北地去的,却被人截获,想必里面的内容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信上内容正是那日张月君叫封玉送走,被老许又截胡送走的那一封。
上面写着张月君怀疑风岭有异,让自己在北地的人马去风岭查探,探明之后还要上报给朝廷,若有风声,便还要派人去围剿。
“这信上内容他们已经知晓,岂不是已经走漏了风声,徒增风险。”
赵云轻大概是摔了腿的时候,一道将脑子也摔傻了,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张月君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若这东西是真的,那她是有多蠢。
“或许这是妾故意露出去的消息,不过是逼他们异动,才好有机会借刀杀人。”
这是叫老许故意透给他们的消息,真正送回去北地的信,只不过是叫他们暗中查探,隐匿行踪,诱风岭之人露头,才引蛇出洞,叫他们露出马脚。
“你是说,左右我们赶到北地,路途又远,时间又长,无法抽身。不若安排人在朝中举荐,叫元朗前去?”
听着张月君的声音微哑,陈应端了一碗温热的水来塞进她的手里,剩下的话,便替她说了。
“直接荐二殿下,有林相坐镇,必是成功不了的。王爷最是了解宫中诸位贵人,所以还得王爷想个妥当的办法才好。”
陈应虽然是在和赵云轻说话,但是眼珠子根本不在赵云轻身上,盯着张月君手里的水杯,见水杯空了,顺手就换下去。
瞧得赵云轻牙酸,揉着自己有些拉伤的腿,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本王足智多谋,自然是有办法,只是此间事也不能再拖,王秋意的罪名已经呈上去了,估计是撑不了多久,却还是没能问出来什么。一直也没有新的线索,查出他是作何忽然发狂杀人。”
王秋意身上的蛊虫到他现在濒死,老许推断应该有差不多两三个月,想来是在他们在京城上船时,便已经被种下。
那时的王秋意被挑唆,将一些没着落的污名泼在张月君的身上,所以那是王秋意之所以那么肆无忌惮的发疯,便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从官府出手,问的都是些程式化的东西,有些问题就算问了,那些娘子们本就心中有隐痛,自然是不会告诉你。”
与人相交,自然都是要落到实处,拿捏到关节才会有人愿意讲实话。
虽说不至于推心置腹,但还是要以己度人的。不用人家的立场,就算是再高的权威压着,也都会少几分真话。
那死了的娘子本就与王秋意相识,虽然将她卖来是岷州由于巧合,但将王秋意与这娘子牵线搭桥的人却很是特别。
“此人便是王爷刚刚说过的焦十三。”
焦十三是绮春楼的常客,绮春楼的妈妈对这个人很有印象,因为他常常出手阔绰,也总带朋友来。
王秋意第一次来就是焦十三带来的,那妈妈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便是因为那场酒局上面,有一位郎君喝多了酒耍酒疯,要揪着一个娘子便要打,便是王秋意拦下来的。
那个被救下来的娘子,便是被王秋意一怒之下杀死的那个,名叫江瑶。
江瑶并不招人喜欢,常常独坐,并不习惯绮春楼这样日日要强挂上笑脸过活的日子,总是苦着脸。
就算是偶尔有人看上她的样子,侍奉着喝酒饮茶听曲之类的,最后也总是因为少些趣味被赶出来。
但是绮春楼的妈妈还算厚道,按着她挣来的银钱,也还会给她一口饭吃,虽饿不死,但是活得也并不滋润。
直到王秋意来了之后,她的境况才好了起来。
至于那日为什么王秋意会忽然暴起将她杀了,绮春楼的妈妈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但是她告诉张月君一个很重要的事。
“江瑶怀孕了,这个孩子是焦十三的,但是江瑶并不想要。”
王秋意那天来的时候,江瑶刚刚喝了堕胎药,身体正虚着,本来绮春楼里的娘子们都以为,江瑶要被赎出去了,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死了。
最后,也都是落在焦十三这个人身上。
焦十三,从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就连之前走江湖,四处游窜的方惊魁都没有任何印象。
这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手上还拿捏着不少的东西,问过封玉,封玉也是没有印象的,就连绮春楼的妈妈也说,他是近一年半载的才出现在岷州区域。
形容出来,却也是长得很平常,没什么特点,就是放在人堆里,也是会一瞬间隐没,找不见踪影的。
自打那天绮春楼出事,便也再没见过,张月君叫红隼在州府中查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消息。
张月君从府衙出来的时候,感觉今天神清气爽,没来由的心情愉快。
“今日劲头足,夫君也没什么事,陪我去玩玩可好?”
张月君的眼睛在阳光下看起来晶亮,睫毛纤长,前者陈应的手暖融融的,看着确实很精神。
“好,娘子想去哪里。”
张月君忽然想起她头一次亲他的时候,也是在栾城到江州府城的路上,他们同骑一匹马,风走耳边呼呼地过,忽然升起一丝怀念。
“我们去骑马吧,去城外骑马兜风。”
她的手挂在他的肩头,眼神对视,忽然就拉出一丝暧昧来,近几日总是忙碌紧张,每日都有事,不然就是她疲惫的很,已经很久没有放肆玩乐了。
对于张月君的要求,陈应从来是无所不依的,开口应下,便牵着她的手去牵马。
将人托上马,陈应翻身跨上,将人圈在怀里,驭马出城而去。
沿街的一家酒楼二楼上,正好有一人转着手上的茶盏,透过窗子瞧这底下骑马过去的两人。
耳边是来报京城消息的下属。
“大人,孙夫人的香快用完了,但是秦娘子并不打算再给夫人买。”
柳如风倚在窗边瞧着,眼睛丢着盏中的茶末子,悠悠然地说着。
“那怎么行,孙夫人的香还是不能落下,那是如意最爱的娘亲,一定要将香按时奉上。”
“那秦娘子呢?”
“不必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