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今日无朝会,但是朝中的事情也不少,因着江南赈灾的事情刚刚结束,后续调查统筹之事还没有结束,很是繁忙。
太子此时应该没有这么清闲的。
何况他与乌昙的又刚刚定下婚约,正是教习的时间,实在是不该。
且按照张月君手中的消息,太子与乌昙并没有什么交集,她叫底下的人查过,太子前几日也来过别院,而且不止一次,想来就是那时,将婚约之事定下来的。
太子并不可能对乌昙有多深的感情,如此迫不及待来找,不是有什么急事,便是想要来这里查探什么。
乌昙不在,嬷嬷也不好再教些新的东西,索性便和秦蘅妩讨论起香料来。
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乌昙便回来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更安静沉默,但这已经足够奇怪了。
只是这两日红隼不在,等她回来,一定带着红隼来,才好再对这别院好生刺探一番。
可不好教习的时候,一直被困在这个小书房里面,便没什么意思了。
之后嬷嬷教习的内容便顺利起来,乌昙沉默安静学的也认真,不是香道那样精细的内容,而是除了简单的进退行止之外的一些礼仪。
嬷嬷纠正得细致,为了显得正常,张月君也卖了几个破绽,顺利地蒙混过去了,不然她一个屠户出出身的女子,会这些官中礼仪,实在是有些奇怪。
因为今日从上午便来,中午便要在别院午饭,至午时时,张月君几乎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她今日带的桃酥,都被乌昙和秦蘅妩吃了,剩下一个也进了秋雁的嘴巴。
桃酥很好吃,但是并不怎么符合她的口味,相比就这样香酥的糕点,她更喜欢软酪的甜香,如果是苏记的就更好了。
大概是吃苏记的软酪,都是和明湘一起吃的,所以此时竟想起他来。
自从在戏楼后面的远远一望,之后就没再见过,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一边想着,张月君跟在她们身后到了吃饭的厅中去。别院的厨子不是宫中的厨子。
听说是皇帝早年找来的,江州的厨子,做出来的餐食都是江州那边的口味。
别院伺候的人将吃食,按照每个人吃的分量,挨个放在各自分开的桌子上。
张月君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几上的吃食,捻起筷子夹了一口只觉得和之前在栾城的酒楼吃的味道很像。
“张娘子应该吃得惯,这别院的厨子是之前在江州有名的大厨,是官家从早年从江州寻来的,做出来的菜味道很是地道。”
秦蘅妩笑起来眉眼弯弯地,手上夹着一块鱼肉,与张月君说着。
从前小时候,柳家也有一个江州的厨子,是父亲念在母亲是江州人,为了解母亲的相思之意,特地从江州雇来的。
张月君再熟悉不过,只是有些诧异,江州的口味在宁国并不是多出名,宫中的御厨也几乎没有江州人,为什么要在别院养一个江州的厨子?
“能在官家的别院,不管是哪里的厨子,手艺应当都是极好的,不会又不好吃的道理,没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
张月君抿了一口蛋羹,便笑着应付回去。秦蘅妩知道她并不怎么喜欢闲聊,所以也只是笑笑,但是似乎并不算完,她夹起自己面前的食物,又补上一些。
“说来我家也有一位江州的厨子。已经在京城待了数十年,平日给做饭,也会做些这边的样式,倒是现在做江州的菜,没有之前地道了。不过也不打紧,那厨子只给一个人做。下一次张娘子若是去我家做客,也好瞧一瞧那厨子做的,到底合不合娘子的胃口。”
张月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柳家只有一人会吃江州厨子做得菜,除了娘亲,没有别人了。
府中其他人都喜欢京城这里的咸一些的味道,江州菜中总会放糖,就算是从前父亲还在,也不喜欢吃的。
父亲祖上是江州人,但是已经在京城一代生活了太久口味已经变了。家中只有娘亲自小在江州长大。
张月君见秦蘅妩对她微微偏头示意,眼睛眯起,她这样的暗示别人听或许听不出。可张月君怎么会漏掉。
这别院是许久之前,皇帝还年轻的时候建造的,柳家老侯爷和皇帝是差不多的年纪,说起来自己的母亲和太后皇后,都是同龄人。
若是之前,也都是京城适龄的公子小姐,说不准,娘亲也知道当年的辛秘,所以柳如风才想要杀了她?
张月君探究地与秦蘅妩对视,可是之后,她便没再说任何相关的事情。
别院虽然叫别院,但到底是皇家置产,也是不小。
吃过午饭,给她们各自安排了小憩的地方,但是张月君总觉得此处别院,应当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和母亲有关。
只是贸然查探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想过许多,她只是撑着脑袋在屋中休息一会,便睡不着,叫秋雁留在屋中,自己在附近散散心马上便回来。
行至与乌昙在小书房的那边相对高处的一个亭子下面,听见上面传来人声,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不大,思四面没有侍候的仆役,应该是刻意避开人群来到此处。
“太子殿下叫在下暗中保护公主,只是保护,并未吩咐其他。”
太子留下的人吗,今日来的时候留下的,还是之前就留下的?张月君心有疑惑,但是还是放轻了自己的气息,隐匿在那边下窄的小径角落,继续听下去。
“是这样的,本公主是没有什么能力驱使太子的手下,但是本公主若是有什么差池,相比太子乐见,毕竟这别院,有高处可跳,有水可溺死,祸害了自己,谁也是拦不住的。”
乌昙说话果断坚决,上面稍稍安静了片刻,应该是那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不过分的话,在下也是会替娘子做,只是不能坏了太子殿下的事。”
见这人稍稍松口,乌昙才继续说着。
“如果再有人来杀我,不要直接出手,只需要最后留给我一条命就好,放心,我会在太子那为你开脱的。”
但张月君听见自己身边不远的位置传出声响,便听见上面的方向落下一黑影,朝着自己斜后方的方向径直落下去。
那地方离自己太近,张月君没有把握,自己能够从个人手下全须全尾地逃脱,所以便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一声女子的闷哼传进耳中,接下来就是草叶与灌木被压到,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亭子上面传来脚步声,张月君的角度能依稀看见,那衣裳的颜色,正是乌昙刚换上的宁国人的服饰。
她对面就是那个暗卫,还有那个被捉住压着的女子。
看不见脸,但是能看见衣裳的颜色,正是别院中的仆婢。
“说,你是谁的人?你都听见什么了?”
对面的仆婢显然显然也不是个软骨头,即使现在已经被捉住,走进绝路,绝不开口多说。
还不等他们再问,那仆婢便身子一软,没了生息。
紧接着便是那个男声传来。
“服毒了。”
张月君身子不能动,但是脑子是能动的。像这仆婢这样安插的眼线,应当就是监察乌昙的起居的。
不是派到乌昙身边照顾的女使,若是身边的女使,来路明确,不好行事,不管是监视还是下手做什么,都是风险更高。
所以,那便是别院原本的人,这样的忠诚度,绝对不可能是一时之功,便不是一时被买通,而是早早便安插在这座别院之中。
之前张月君调查过,别院的伺候的人最后一次添减是三年之前,不可能是为了乌昙安插的。
在张月君那个有关前世的梦中,乌昙并没有来到宁国和亲,故乌昙的到来,便不是轻易被预测的。
也就是说,这座别院,还有别的秘密。
江州的厨子,有毒的檀香,秦蘅妩的话,或许秦蘅妩来,并不只是冲着乌昙来的。
还有什么别的秘密,这个秘密的时间很长,至少是上一辈子的恩怨情仇了。
那,是谁要对乌昙下杀手?乌纳德,乌和洽,还是贵妃和林裕昌。
那个杀手将那句尸体抗走,乌昙也警惕地离开,张月君才敢松懈了肩膀,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
不过刚才,真的好险。
她估摸着乌昙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才从那个狭窄的小径中出去,只是没想到在湖边又看到了乌昙。
乌昙看到她从那个方向来,也微微有些诧异,但是见张月君面色平静的样子,没过多怀疑。
她既然现在不问,就是不想问,不管她知不知道,便就当做不知道,毕竟她与那个暗卫,在亭子里说的话,对张月君来说,也没什么利可图。
“张娘子也是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吗?”
乌昙先是扯开小笑脸和张月君打招呼,张月君也是和和气气地过去与她说话,看起来一点一场也没有。
张月君说着别院的园子布置得玲珑精巧,颇有意韵,走走也觉得心情会畅快许多。
伸出手的时候,不小心搭在了乌昙的手腕上,却不想乌昙好像是疼了,下意识地往回撤,但是张月君还是看见了她手上紫红色的淤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