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城到江州府骑马很快,要是全速奔袭五个时辰,也就是三天就会到。
但是人和马都是活物,中间总是要休息一下的,五六天也就到了,中间都是在驿站歇脚,也不会过分疲累。
绥阳驿是她们到江州府的最后一个驿站,清晨她们在驿馆简单吃一口早饭,顺道支着耳朵听其他人唠闲话。
“也不知道那眀湘君什么时候从江州府离开,她都在这待了三四年了,这家资丰厚些的,都日日担心自己的钱叫人偷走。”
听了这人的话,一边有一个人嗤笑一声,端了自己的饭碗站起来。
“都说眀湘君只劫仗势欺人的朱门恶犬,从没听说她动那个老实善人的钱财啊~”
一下子驿馆就热闹了起来,都说这人是不是被眀湘君劫过。
前头说话那人,听了气得拂袖而去,连带着跟着的随侍都灰溜溜地走,一下子整个驿馆里全都是笑话他的。
“就是他,之前去县城老家探亲,出城前叫眀湘君劫得只剩下一条亵裤,赤条条挂在城墙根儿!”
又听着这些人说他,如何欺压自己的庶弟,又夸赞眀湘君总干些叫人痛快的事却从没被抓住过。
还猜着眀湘君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哥哥嫂嫂,我觉得,眀湘君既然会将那个人扒光,应该是个男的吧。”
可张月君只是捂着嘴笑,陈应又是让谁骗了钱的郁丧样子,他一时间不知道问不问好了。
只得速速吃了早饭,骑马赶路。
她们行至江州府门,下马登记身份,又交了入城税,才进了州府。
张啸玉早就去信给江州府的管事,给她们一行人赁了一个小院独住,小院幽静,就连住处的被褥用具都换了新的,很是细致。
“哥哥,州府要比县城热闹这许多,我们夜里去州府的瓦子逛一圈,听说可热闹了!”
杨顺康兴奋得不行,刚冲进院子,就好奇,想去见识一番,引得那带他们来的伙计笑起来。
“郎君可要去呢,西边的桥头瓦里,有个秋娘子,唱得一手好曲,可是江州府有名的角儿呢!”
还不等杨顺康说话,张月君就应下了,比杨顺康还高兴几分。
那伙计笑得热情,见都停当好了,就道了声安,利落地走了。
留得杨顺康看着面前,情状迥异的夫妻俩挠头。
“你怎么心情如此不好?”
张月君看这院落有三间卧房,更是满意,打开最近的一间,就要迈进去,却发现陈应站在那外头不挪步。
“你是要与你友人在那桥头瓦碰面?人多口杂,怕你危险。”
听他说话,别扭里夹着几分嫉妒,张月君自然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自打那日说开,张月君就很小心应对她们之间的交流,可如今这个,就算是解释,他怕也是想多了。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将行李丢到床头,走近了与他小声说。
“眀湘君,是个女子。”
陈应一愣,看她脸上那无奈又带着揶揄的笑,一下子红了脸,眼睛睁圆了,转念又害羞躲闪,像不小心栽了跟头的小狗。
不知道怎么,张月君一下子竟觉得可爱,忙转过身迈进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男人和狗有什么关系,狗比男人可爱!
夜来的快,宁国街市便自有卖吃食的小摊,既要去桥头瓦好好玩乐,自不必说在家做饭。
几人买了两份漂亮果子,又在路过的摊贩上看灯,热热闹闹的走过去。
“今日是秋娘子亲自上台唱,快些走,不然挤都挤不进去。”
这下可好,那杨顺康原本吃果子吃得开心,立马把果子塞进怀里,扯着两个人就往前面奔。
他快头大,两下就挤过去,却也只能远远见着一个倩影,听些声音。
“好哥哥,这曲,我听得想睡觉,还不如我们去看那外头的杂耍。”
他又拖着人往外头挣,一边的人说他不懂风雅,他也不理,认真地喜欢看踢缸喷火的杂耍。
张月君拍拍陈应的手,示意自己要去找秋娘,还不等他出手拦,人就已经闪进去了。
那里面人头攒动,很快就看不见张月君的身形,他自己也被杨顺康成功拖了出去。
秋娘子一曲唱罢,缠头和彩绸不要钱一样地往台上丢,那秋娘子也不顾,拂衣一笑就隐进幕后去了。
张月君辗转间,钻了空子,一个跃步,就靠近了台下边的小门。
“这里不让进!”
“那她怎么能进啊!”
外头拦着的护卫,一回头,发现了张月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忙伸出手去拦。
可还没捉住,就从门里拨开帘子,伸出一只手来,把人拽了进去。
那护卫了然,转身继续拦人。
“那是秋娘子的客,你们不是,快别挤了!”
张月君,瞧着面前高挑精致的一个美人儿,立马扑上去抱住。
“眀湘!你可想我!”
张月君进来时,敲在门框上三下,两重一轻,秋娘子,也就是眀湘君下台时,从来这里只有她一人,且她一听就知道是柳如意。
可这人,长得却和以前不一样。
眀湘君扯住她的面皮往两边一抻,却发现根本搓不下来。
“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都脱险了,还三年都不来找我玩。不过你这人皮面具,比以前的好了诶!哪搞的?”
眀湘君已经卸去了装扮,一身素衣,拉过张月君的手,一边连珠似的问着,一边拐进后面的小路,七拐八弯地走进一处幽僻院落。
院中有个临着池水的小亭子,她们坐在亭子中间,眀湘君又忍不住去摸她的脸,还是没什么破绽。
张月君只觉得久别重逢甚是欣喜,和眀湘君又知无不言。
重生他人身上这种事,张月君最放心告诉的就是她了,便将这来龙去脉,捡着重要的讲给她听。
“你个丫头,说得云淡风轻,又不知道受得多少罪。”
她听了只觉得心疼,揉揉她这张新面庞,越觉得那帮迂腐老儿最是讨人厌。
“你就留下来,你这身子更年轻娇弱,我养你,咱们穿好的,吃好的,在这累了,就换个地界,多潇洒。”
她说完,借着灯火,看张月君在那欲言又止,就知道她不愿留下来。
“好,你不愿意留下来,就常给我消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定竭我所能。”
听她说完,张月君忽然眼眶就热了,像小孩一样扑进她怀里,闻着她身上一直不变的清香,含糊着言语撒娇一样问她。
“你怎么一直在江州府啊,名字都不改。”
眀湘君拍了拍她的背,也不看远处,只摸着她的头发,说了句和心里话不相干的答案。
“因为江州景好,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