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迷迷糊糊地觉得屁股后面被踢了一脚,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一打挺磕在头顶的木杆子上,疼的眼前直冒星星。
“啥,谁叫我,怎么了?”
他现在警惕得很,生怕怀王一个变了心思,就给他捅死扔进河里喂鱼,现在睡觉都不敢睡死,做梦都是漫山遍野的人撵着自己往悬崖上面跑,真的很恐怖。
只要一焦虑,夜夜绝命夜,觉觉睡不实。
“王爷真的叫我吗?”
“假的,应该快叫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看见方惊魁放肆地倚在对面的床上面笑成一团,他真的恨。
这黑蛋子他打不过也说不过,心眼子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真的,真的恨,下辈子他一定要弃医从武,痛扁天下贱人。
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大团,堆在硬板床上边生闷气,但是气不到任何人,只能起到逗乐方惊魁的作用。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方惊魁已经一觉睡醒,怀王的人来敲门,说叫他去给张娘子报个平安。
但是这个时间,船上在放饭……
“不能吃个饭再走吗?”
老许看着刚放到自己手里的松软的馍,恋恋不舍。
和自己的馍告别之后,老许低落地走着,两边站着刚才通知他的侍从,害的他又低落神情又紧张。
可是那两个人到张月君那里没有停,而是继续往前面走,老许狗狗祟祟地好奇,想偷瞄两眼。
往后一倒却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吓得脸上的小胡子一抽,僵着脖子偏头却发现是方惊魁,背着手撑着一脸的坏笑。
“方大侠,你以后不要吓我好不好,老许我喝酒熬夜年纪大,还没给王爷做事我就死了,那可多罪过啊!”
老许摸着自己胸口,一边往前走敲门,一边和方惊魁打商量。
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一张发白的脸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老许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攻击。
“月君姐不在,我会和她说你没死的,呕……”
唐蓬安感觉自己的胃止不住的难受,可是梅子也含了,鸠尾穴也按了,可是,就是,呕……
身后站着的秋雁,很及时地将自己怀里的桶递到她面前,虚弱地说着。
“张娘子和陈大人在甲板上看星星,说停雨之后的星星很亮。”
水上观圆月,漆黑夜空中满天闪烁星斗,在甲板上看,天水一色,圆圆月沉在水中,星子若水中珠,仿佛水下是另一条银河。
陈应手扶在船头的栅栏上,在他的眼睛里,沉静美妙的夜色不过是衬托她的背景板,她是他的世界里明亮的星星。
“说起来,月君好像突然出现,然后很多东西都开始不一样,而且,总是感觉可能会有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她头上插着那天太后寿宴时收到的玉簪,是他亲手雕刻的玉兰。
可是他总感觉像梦一样,只有看见她的时候,和她说话,才觉得是真实的,真实地感觉她就是她,不是曾经的张月君,也不是那个与他好无交集的柳如意,只是他的妻子。
“是嘛,你也没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钱,也还蛮有原则的。”
张月君的眼睛转了转,看着他专注盯着自己,突发奇想将脑袋倚在他的肩头。
“没想到诶,夫君的肩膀,靠起来还蛮舒服的呢。”
她微微侧过脸看着陈应红透了的耳根,忽然笑起来,但是还没美好多久,一声箭啸从远处射过来。
陈应一把将张月君推开,箭头扎在甲板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咚”的声响。
“有刺客!”
远处出现一艘小些的船,船上没有点灯,所以一开始靠近并没有察觉。
不光是远处有箭射过来,水下也跃出数个刺客,张月君身上防身的武器只有一柄短匕,基本上只能躲避,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只能一边躲避,一边往后面退。
听着声音,应该另外一边也有刺客前来,那边是怀王的住处,有怀王自己的手侍卫守着,应该不会有事。
只是暂时无法分辨这些刺客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护送的禁军赶来,和其余的刺客激战在一起,只是这些刺客的并不打算和禁军缠斗,都是躲避之后,伺机朝着陈应这边冲过来。
张月君见他们眼前的主要目标便是陈应,便将陈应一把推到身后,打算退进最近的船舱,这样有了掩体,不至于远处的弓箭手放冷箭,一个躲闪不及便会受伤。
只是张月君终于将陈应推进船舱,便觉得心尖上一阵刺痛,眼前一花,身子便僵了一下。
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身后一根铁箭破空,瞬间刺中了她的小腿。
那根箭本来并不会射中她,甚至不是瞄准她,前面被瞄准的禁军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却不成想这一瞬间的眼花,她来不及躲闪,就瞬间刺在她的腿上。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子一歪,一下子栽进陈应的怀里。
只是根本来不及处理,那边已经有刺客闯进这来。
张月君趁着腿上的痛感还没那么明显,矮下身子躲过平砍过来的刀刃,抬手将人抹了脖子,在抬腿将人蹬下船。
王秋意早就加入战局,一边侧身发现了张月君受伤,心中鄙夷,之前在南凉还是干仗英勇无畏的,现在就闹上这样的苦肉计。不由得嗤笑一声,心中轻蔑更添几分。
远处的船靠近,瞬间有人跃上这边,加上这些刺客各个身手了得,禁军应付起来压力渐渐增大,都朝着张月君和陈应所在之处涌去。
船那边的刺客远没有这边多,很快便将所有的人处理了个干净。怀王手上提着染血的剑朝这边赶过来,身后是手上持刀的方惊魁。
怀王虽然看起来武艺不精,只是对面袭来,他才自保,但是基本上靠近他的刺客都殒命当场。
方惊魁不愧是久混江湖的,手上干净利落,杀起人来想砍瓜切菜一样的自如。下手利落,叫那些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刺客,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惧意。
不远处的船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响,那些人又像一阵风一样,靠着外围的,迅速撤退。
只是还有几个来不及退出去就被怀王按下,几乎还没来及做什么,那几个便或自刎,或直接撞上他们的刀刃自戕,根本不留任何活口。
陈应守在门前,见刺客都或死或离开,才忙转过身去检查张月君的伤势。
她腿上的箭头已经被自己砍断,只是血已经将她的裙子的下摆全部浸得濡湿,在浅色的布料上晕出刺眼的红。
赵云轻停步远远地望向那边即将驶离的船只,上面模糊地看见一个纯黑色的旗子,旗上是一个弯白色的狼头。
凭借着有些模糊的记忆,想起到底是哪波人。
他咬牙攥紧了手中剑,转身刚好见陈应怀中抱着手上的张月君,朝着后面唐蓬安那边疾步走过去。
赵云轻一个眼神扫过去,方惊魁会意,收了手中刀刃,去寻在在角落里缩着的老许。
甲板上现在只剩下了满地的刺客的尸体,还有一些受了小伤的禁军,动手将刺客的尸体,都抬了丢进江水中。
柳如风走到甲板上来,几分真几分假地关心着他,又给自己安了个罪名。
“怀王殿下,好惊险啊,王爷没受伤便好,臣只是一个无用的文臣,武艺不惊,无法护住怀王,实在是下官无能。”
怀王胡乱擦了一下,才收起手中长剑,朝着他冷漠一笑。
“柳大人,无妨,只是下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受了伤便不好了。”
他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凌厉的背影,柳如风环抱着肩膀看着他很快消失在眼前,又转身看向重新被云彩遮住的天空,轻声叹气。
还是一个星星都看不见呢。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满天的星星了,就算是抬头看,也只是偶尔看见一抹月轮,星星都要隐在云后。
明明听说,今天的星星很好看……
赵云轻回去,坐在案前,双手交叉等着消息,恨不得自己赶过去查看。
只是尽力地克制住,等到方惊魁回来,报张娘子平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