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消灭蚜虫
故右2025-07-28 18:513,085

  午时艳阳照,懿安宫中静静的,只有门前摆着的一株白茉莉,微微绽开花苞,将香气散开。

  “大娘娘,张娘子快到了,且醒醒。”

  太后倚在软塌上小憩,身边的刘嬷嬷轻轻在耳边将她叫醒,又扶着她慢慢直起身子。

  闻着屋子里的香气,她伸出手按了按有些酸胀的额角,又慢悠悠地倚到身后刘嬷嬷放好的软枕上。

  “茉莉开花了,今年早了几天。”

  “是呢娘娘,许是知道娘娘想念,今年才开早了些。”

  刘嬷嬷知道娘娘起来总是觉得身子酸乏,轻轻地从上到下依次地按着,最后才将人扶到妆台前面拾掇。

  “昨日娘娘与张娘子说了好些话,比之前一个月说的话都多。”

  刘嬷嬷将手上挑好的两个簪子,放在太后面前看,等着她选了其中的一个,才将那挑好的簪在合适的位置。

  “她与那些一门心思攀附的贵女们不同,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太不同了些,总会招嫌,倒是和柳家之前那个小姑娘脾气像得很。只是柳家那个身上锋芒太多,张娘子倒是比之圆融些。”

  所以,怀王才那么上心么。

  太后伸出手摸摸鬓上的一朵花,便听见外面通报,张月君已经到了,才微微转过头站起来,抬手叫刘嬷嬷去将放在一边的匣子拿着。

  嬷嬷将手中的匣子放在外面的案上,净手之后,拿出里面的放着的精致的小毫,在一边静静地磨起墨来。

  一边的奴婢端了净手的莲花盆,太后先净手之后,便接过一边安放的小毫蘸了墨汁。

  “本宫日日过午抄经,难免烦闷,有张娘子陪着,便也不觉得枯燥了。”

  太后说着顺手将手上的小毫递过去,张月君恭维了几句,就接过在一边的案上抄起来。

  经文的字都不大,在茉莉香中一字一句地抄过去,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抄好了经文的纸,被嬷嬷妥善地放在另一个檀木匣子里,规矩地放在一边。

  太后因为手腕酸累,绕到屏风后面坐着饮茶,一只手端着茶碗,一只手捻着手上的佛珠,隔着一层透光的屏风,注视那个坐得笔直的身影。

  “娘娘,申时了。”

  刘嬷嬷轻轻附在太后耳边报着时辰,太后闻声,便在扶着刘摸摸伸出去的手站起来,绕到屏风前面。

  “张娘子,莫抄了,这时候天色正好,起来直直筋骨,且与本宫逛逛,说话解乏,辛苦你帮着本宫抄经。”

  张月君端正地放下手中笔,将最后一页摞好,才与太后一同出了懿安宫。

  “本宫曾经如娘子这般大,也曾在宫里给荣章皇后抄经,只是荣章皇后并不怎么喜欢我。但荣章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她的年岁要和本宫的母亲差不多,却早早仙逝。”

  太后说的话,没什么人敢应声,因为荣章皇后是先皇的原配,如今的太后是继后,而且一直有传言,荣章皇后的死与如今的太后有关。

  她的手,慢慢摸上懿安宫门口高足花架上的一株吊兰,指给张月君看。

  “本宫得过曾经一盆番国贡来的垂丝茉莉,就和这盆吊兰一样,枝头垂下去,挂着一些清香的白色骨朵,只不过最后还是不小心养死了。”

  “垂丝茉莉在南边好存活,京城还是比之南方冷些,养起来确实不容易。旧去新来乃常理,且姹紫嫣红虽留不住,却等得起,今年的茉莉开得就早,怪不得娘娘宫中有股茉莉香,看来是司花信的神仙也心疼娘娘呢。”

  太后被她哄得笑起来,便说要领她去园中看姹紫嫣红。

  她们一路走着,走到宫中的步道上,踩着磨的光滑干净的青石板,慢慢踱步。

  天上云卷,又有风,没一会儿云彩就变一个形状。

  迎着她们过来一个脚步匆匆的内侍,端着个漆盒,朝着太后行礼之后,又等着她们完全走过去,才急匆匆地往她们身后的方向走。

  张月君却微微被那盒子上的纹样抢走了神,她余光分明瞥见那盒子上面描出来的一个四眼的怪兽,和那个令牌几近相同。

  她正想着,不多就绕到园中,不少花都开着,或者吐着骨朵。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腕,像是闲聊一样,不经意间说起来。

  “如今官家治世有方,天下河清海晏,只是依旧心忧社稷。毕竟就好像这花,枝叶繁茂,花苞也饱满,但是有些叶子底下,却是藏着密密麻麻的蚜虫。蚜虫细小,要很小心才能看见。”

  太后伸出手去,将一边的一朵花的花叶翻过来,果然见那背面伏了些较芝麻还小几分的虫子。

  “食人之兽,最会伪装,就如恶兽诸怀,其鸣如雁,状似牛,却有人目四角,四处角戏,看似无害,实则与窫窳穷奇一般为恶。”

  说着,身后刘嬷嬷递过来一个秀气的剪刀,太后伸手接过之后,将那个长满蚜虫的叶子剪掉,又修剪了几处花叶。

  “若不能除尽虫害,这株花,可是要废了的。”

  太后虽是在说花,却没有看花,而是在看着张月君,虽然她还是之前那种和善的样子,但是张月君就是油然生出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正说着她也挂上一脸的笑意,接着太后的话说下去。

  “叶上蚜虫过多便要剪掉,若是散开的零星的小片,却要用喷水冲走,定期查看。水流过大,会伤及植株,水流太小又不能除尽,可不管做什么,都要以保住植株为先,莫伤根本,不如养些吃蚜虫却不伤花草的小虫,将蚜虫吃净,应该会有奇效。”

  张月君不急不徐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话在说蚜虫,可是无一不在说这朝中吏治,贪官污吏,多如蚜虫,如程除那般暴露在明面上的,只需要剪除便可,若是隐在暗处,不易发现的,却要整顿。

  监察过严,会伤到国本,前朝之所以最后民众怨声载道,便是和任用酷吏有关,但是检查得过于宽松,便是在助长这些“蚜虫”。

  故治吏,最佳之计便是借力打力,养出另外一些克制之物,相互制衡。

  而太后说的“蚜虫”,却应当是最善伪装的恶兽“诸怀”,诸怀,诛怀,何人何派,一目了然。

  太后直起身子,将手上的剪刀交还刘嬷嬷。才又在这园中继续转起来。

  “张娘子说得不错,是应该养些吃蚜虫的来,治治这些蚜虫。诶!本宫想起来,陈詹事本来好像是要与太子一起,到京畿的禁军中巡查一番的,是官家孝义,要为本宫庆贺生辰,托给旁的粗手毛脚的不放心,才被派去凤凰行宫备宴了。”

  她亲呢地捉住张月君的手,走到一边的小亭中拉着坐下,摸了摸张月君的手腕,对刘嬷嬷说着。

  “本宫记得,妆奁中又一对白玉镯,料子透润,和张娘子的肤色很相配,一会去叫刘嬷嬷取来,免得叫那块好玉,闲在本宫这里蒙尘。”

  亭边的风夹杂着微微的水汽悄悄飘近她们的面颊,刘嬷嬷回宫去取那对玉镯,只留了两个小宫娥在亭子外面远远地候着。

  在亭子对岸的那个湖边,泊着一艘小船,里面半躺着偷闲的男子坐起身来,看见对面的亭子里的两个女子对坐,其中一个衣饰雍容,是太后无疑。

  “今日太后叫了谁来?”

  听有人问,在船头候着的内侍闻声答曰。

  “是陈詹事家的娘子,娘娘要在生辰之前抄经为天下百姓祈福,看着张娘子喜欢,便叫来在宫中陪着,抄经歇息之余说话解闷。”

  船中的男子想起记忆中的某一次,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柳如意穿着一身湖蓝的缎子,在亭边无聊地站着,在一杆子空洞无聊的贵女中间格外的独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睛。

  只是,那样的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他想要改变宁国的未来,也改变了她们的未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去分辨那个坐在太后身边的身影,但是阳光正好,照得湖面太亮,粼粼水光扰乱了他的视线,叫他看不太清。

  “撑船,靠近那边的亭子。”

  外面候着的内侍拿起一边的竹竿,将船撑起,朝着亭子那边的方向挪过去。

  他躺回船舱的软垫上,双手枕在颈后,微微侧着脑袋看着外面温柔浪漫的水面,眼中蒙上一层深深的思念。

  船微微触岸,他一个翻身从船舱中起来,探出一个身子不守规矩地飞身跃进亭中,身上黛蓝的袍子掀起一角,故意落在张月君的身侧。

  “儿臣给母后请安,刚刚与皇兄在书房见面,说了几句话便在这湖中船上偷闲,不想与母后母子连心,在这里偶遇。”

  太后看着赵云轻忽然从船里蹦出来,却一点也不惊讶,了然地看着他努力地装得和平常差不多,又装作刚认出一边起身行礼的张月君。

  “原来是张娘子,本王还以为是皇嫂在与母后谈心,失礼。”

  张月君感觉眼前人的眼睛,从上到下将自己打量了一个遍,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和憎恶,微微笑着敷衍应答。

  她的手敛在袖子里,已经死死扣紧了皮肉,可怀王不紧没有离开此地,反而坐在了太后与张月君中间的那个凳子上。

  “张娘子,坐啊。”

继续阅读:第93章 吃没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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