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忠君之事
故右2025-07-28 18:483,039

  夜渐深,京城下起雨来,且越下越大,呼啸的风中夹杂着雨落的声音,整个城中都陷入深深的寂静。

  怀王府中一座小楼开着窗子,不点烛火,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窗边,天际忽然闪过电光,一下子照亮那人的脸。

  “好久……”

  怀王过于凌厉的眉眼里,涌上淡淡的愁绪和若隐若现的柔情。

  又站了一会,他伸出手将窗子关上,点上一盏灯,缓缓走到一副寒竹图前,将画挪开。

  画后面露出一个和墙面同色的凸起,他轻轻按下去,在旁边缓缓露出一个暗室的门。

  暗室里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立起来的牌位,还有放着文房四宝和檀木匣子的条案。

  怀王将灯放在条案上,又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撑着脑袋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牌位,眼睛不知不觉就湿了。

  他撇撇嘴角,自嘲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去将条案上的匣子打开。

  里面是数不清的卷在一起的画,他抽出一张,放在灯火下面慢慢看着,伸出手指细细描绘画上人的面庞。

  顿了半晌,才将东西收好,端着灯盏出去,放下那副画着亭亭玉竹的图画,如同从来没有进去过一样。

  “明日,早朝告假,莫寻我。”

  只是漠然地吩咐了一句,怀王便打着一柄油纸伞,从怀王府后院的小门离开了,穿过浓厚夜色里的沉沉雨幕,隐去了身形。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了,一众朝臣踩着湿漉漉地石板上朝,陈应身上是新制的官服,不着痕迹地在昭明殿上扫过去,却发现怀王并不在。

  今日上朝所言之事,问了关于赤蛮的公主派过来和亲,要不要答应,答应了又何人娶的问题,但是官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将那赤蛮的公主大夸特夸,又扯上宫中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便打算揭过。

  但是二皇子却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说着愿意替父皇分忧,脸上虽乍一看哪里都诚恳,但是那眼睛里分明精明中掺着蠢。

  一边的太子却恭敬地合手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咳嗽两声,就静静地看着二皇子演着大孝子。

  二皇子还没有正妃,但是已经有了一个侧妃,还有三五小妾。

  若不是怀王见一个爱一个,喜欢一个娶一个,娶一个死一个的声名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不然这二皇子稳在京城闺阁女子中,成为最不受待见的皇室子。

  但是当今官家只有两个儿子,太子又病弱,这几年才渐渐好起来,二皇子又强干,所以他这空悬的正室之位。也勉强称得上一个香饽饽。

  朝臣都附和着,希望官家早早对赤蛮公主如何处置,做出一个明确的决断,但是官家显然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

  “女子婚嫁岂能随意置之?乌昙公主久住京城,背井离乡,是要好好安置。那朕便封其为安宁公主吧,住常宁宫,一应事宜同宁国皇嗣,只要安宁公主在宁国一日,宁国便与赤蛮休兵一日,众卿可还有异议?”

  官家都说了话,还有谁敢有什么异议,只是齐声附和着,和之前的千次万次一样,叫人觉得索然无味。

  赤蛮汗王死后争位的动静,官家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崽子做的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坐在阶上,微微垂目看着下面两个情态各异儿儿子,看起来一个敦和恭俭贤明大度,一个为国为民事事争先。

  但是手底下都攒着不少的官司,都想着离这最高处近些再近些,却都还差着些火候。

  这事刚定下,下面便开始说起怀王目无法纪,一年里有半年不上朝,上朝的半年还有有一半在混日子。

  但是官家依旧,像这些朝臣无数次地附和他的话一样,第无数次地轻轻放过。

  陈应全程都在一众的臣子中间听着,越发对官家敬佩起来。

  下朝之后,官家身边的内侍将陈应叫住,领着他去见官家,隔着一个半透不透的帘子问话。

  单刀直入,一点也不拖沓。

  “陈爱卿,你家娘子前日来宫中受皇后问话,朕托皇后问了她几个问题,这是她的答案,你觉得答得如何?”

  一边的内侍递过来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陈应接过,一字一句地看着,瞧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只觉得要是自己应的话,似乎也说不出更好的话来。

  他也不琢磨,只是伏身答道。

  “禀官家,臣以为,答得很好。”

  他话音刚落,帘子里面传出一声轻笑来,又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在帘子那边走动,话音里似乎藏着几分愠怒。

  “你倒应的直接,也不谦虚。却如何笃定朕不会因着,她对女帝如此的评价发火?”

  陈应心中忐忑,颈后微微汗湿,但是依旧强镇定着答道。

  “官家今日在殿上对安宁公主如此处置,臣便知,官家不是将女子看低的俗人,自有无良胸襟可容下女帝之功。”

  本来对于宁国来说,赤蛮乱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是嫁给那个皇子都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但是对于乌昙来说,便是在一个陌生之地,变成痛苦的笼中雀,还要日日与自己并不心怡的人度过不知道多漫长的岁月。

  但是官家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其安置宫中,同皇嗣对待,便是算作质子,却比嫁给谁要好上许多。

  既可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防止她会对任意哪个皇子不利,又给了她体面和尊贵,不用屈身去侍奉谁。

  官家在帘子那边似乎很满意,脚步顿住。

  “朕有胸襟,但也有私心,子嗣不丰,便都想留住。安奉县的凶手,想必你对幕后之人已经心中有数,朕相信你会给朕一个合适的答案。”

  陈应应下伏身行礼,只听一边的帘子掀开,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绣金线的鞋子。

  “张娘子之所言所行,朕看在眼里,且深感其胸中有沟壑,却少些圆滑。过刚易折,有些事,如久积之寒冰,并非一朝可化,亦非一人之力可成,你可知朕的意思。”

  耳边话音,不似一个上位的尊者,更像一个长辈,陈应微微直起身,答曰知道,便被官家拍了拍肩膀,由领他进来的内侍带走了。

  殿中一下略安静下来,官家再开口,话里是唏嘘和沧桑的滋味。

  “曾经你也是如那小娘子一样,最终撞得头破血流,却也不得出路,现在,你可后悔?”

  帘子后面又走出一个雍容的身影,端着的双手养护地精致,十根指甲都是凤仙花染出来的漂亮颜色,却有一根手指微微染出来了一些。

  “有什么好后悔的。”

  今日雨后天色晴朗起来,天上的云淡淡的,露出天空蔚蓝的底色。

  今日还是要去安奉县的,陈应没骑马,还盘算着租辆马车送自己过去,却见太子的车架在宫门前等着。

  坐在车架之前的近卫见他走过来,等他在车架一侧行礼问候完,便将他请了上去。

  这马车外面看着朴素,但是里面却宽敞,垫着软垫,做着两个壮年男子,也不显得拥挤,比之前陈应在江州和李知州坐的那个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先是送他去家中换了便服,才继续朝着安奉县走过去。

  到安奉县虽然说并不远,却也不是以眨眼就到的,原本分别骑马坐车,不说话还不算奇怪,可是如今对向坐在一起还是沉默不言,实在是不自觉地脚趾头在鞋子里面就扣紧了。

  “陈大人,今日父皇找你谈话,安奉县之事已经有了打算。”

  陈应这边还在心中杂七杂八地想着,那边太子便直接地搭话了,不愧是父子,问话说话都是一样的直接。

  官家的意思,便是不想皇室这两个珍贵的苗苗,在真正定下来谁成为真正的下一任帝王的时候,不要有一点的损伤。

  适可而止,不就是要叫陈应在查探的时候,找到直接的凶手就成,幕后是谁指使当然不算重要。

  “殿下与官家父子连心,自然知道官家的打算,臣忠君事而已。”

  太子拢袖,眸光一转,微微抬头,对面的青年身上青色便服,眼神清亮。

  忠君事,真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他和善地笑起来,将帘子拉开看着外面天朗气清,远处熙攘的人,心中烦闷起来。

  他的父皇最是仁善,善先于人,却从来不忍。

  君主就应该雷霆手段,人就是有很多劣根性,他们有欲望,爱财,爱权势,什么都想要,手里攥得越多,要得越多,永远不知餍足。

  他手指抓住马车的窗,指尖渐渐变白,才将帘子放下。

  “陈大人,要好好忠君,可不要叫人失望了。”

  安奉县到了,县衙里面的人还是那种懒散的状态,也就只有见到这两个对他们来说是大人物的人,才打起精神来行礼,眼睛里明晃晃地算计着要伺机巴结。

  只有那个小吏在角落里垂着脑袋,行了礼就去办自己的事情,脑袋始终微微垂着。

  “这是怎么回事?”

  陈应本来是有事找他,可是那小吏却垂头躲着他,陈应觉得不对逼过去,只见那小吏一抬头,脸上被打的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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