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一无所有，好像忽然回到了当时母亲也离世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没有在意的人，他一直自厌，自暴自弃。
可是也学会了不少的东西，比如……有些时候，做好人并不划算。
张月君是他对这世间最后美好的希冀，也是堵住他心头恶念的塞子，她现在不在他身边……
府衙门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跪伏在门前，请求怀王速速前往潞城。
怀王迟迟不出门，只有柳如风站在门前，欲将那个老者扶起来，一边言辞安慰。
“本官已劝王爷，只是王爷迟迟不出，那便和曹知县一起等。”
说着，他一撩袍角，便在潞城县直线的身旁跪下，背绷得挺直，俨然一副清正文臣，为国为民，却无形之中将怀王高高架起。
里面的怀王是个假的，按照之前赵云轻的吩咐，陈应或张月君不说走，他是不会肆意行动的。
陈应冷漠地看着这二人跪在门前，甚至不想多看一眼，毫不顾及地朝着府衙里面走过去。
“陈大人，还请规劝王爷，起身前往岷州赈灾！”
柳如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应缓慢地转过身去与之对视，头顶的灯笼将他的目光照得分明，冷沉沉的，与之前张月君还在时，判若两人。
“柳大人，地上凉，若是想，你还可以跪得更久一点。”
假怀王的心态很好，蛐蛐逗累了，就在一边看看书，除了脑袋上带着冠子，其他的没有一点累到他的。
那家伙是不怎么怕陈应的，毕竟平日里他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几乎从来没有怒容，可是这个时候，冷下脸来，倒是有几分渗人。
陈应检查了身边的匕首，还有腰间的佩剑，她身边还有红隼跟着，怀王恐怕给红隼的命令里，并不只是保护她那么简单。
匕首锋利，在假怀王的脸边上贴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家主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布置，是我们不知道的，他们把我家娘子说走，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怀王”根本没想到，陈应会这个时候将刀刃对准自己，明明之前说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狗腿子，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还是靠着女人上位的吗？
看着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嘛。
他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一直手将脑袋上遮羞的冠子扶正，原本还有恃无恐的脸上忽然冒出一丝惊奇，却实在也说不出什么。
片刻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从身上摸出另一张纸条，小小的一个，和那天画狼头的纸很像，只有一点点大，边缘裁剪得不整齐，应该也是临时起意写的，字写的苍蝇大点，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
“我家主子说，如果张娘子出什么事，就把这个给大人。”
那纸条一拿出来，陈应忽然一瞬间就有想把那个纸条扯烂的欲望，看着眼前和怀王一模一样的面皮，恨不能打上一巴掌解气。
纸条纸条信封信封，东一个西一个，就不能一块都说了吗，非要想母鸡下蛋一样隔一段时间蹦出来一个。
上面的东西，说穿了也就是赵云轻找不到柳如风和赤蛮勾结的证据，柳如风不能直接用禁军的人，若是张月君被掳走，便极有可能是赤蛮的人下手。
纸条上的东西看完，他勉强定下来一些心思，但是红隼也不能完全保证张月君的安全，她现在腿上还有伤，只能祈祷明湘能尽快找到她。
若是赤蛮还好，他们最终的目的还不是冲着他来的，到时候，或许能在岷州和娘子重逢。
手上的纸条靠近点燃的油灯，陈应拿着手上的匕首敲了敲“怀王”面前的案，对他说道。
“走吧，去潞城，出去的时候，吩咐王秋意近身护卫，就算是在驿站歇息，也不要离开。理由……就说害怕流民暴起伤人好了。”
说完话，转身就去找李泓谦，心情复杂地叫李泓谦保护好豁儿和姜婆婆之后，才出门上马，与怀王一道，连夜朝着岷州赶。
江州府城到岷州边缘，有五个时辰的路程，在那里的驿站休息的时候，已经人困马乏，几乎没什么力气，那个从潞城赶过来的老者，几乎已经被颠散了架子，下了马车，还是被扶着才住进驿馆。
柳如风自己一个房间，王秋意因为“怀王”的命令，所以只能跟着“怀王”和陈应一起到上房。
倒是柳如风在驿卒面前说只需要住普通的房间，陪着劳累辛苦，不敢花费民脂民膏的老县令。
德行操守满分的朝廷好官员。
陈应摸上自己腰间别好的匕首，面目含笑地看着柳如风走进下面的房间，自己则跟在“怀王”身后，从楼梯一直上去等着身后的王秋意进门，才笑着将门关上。
王秋意还不等往前走几步，就感觉颈边一凉，随即就被人按在一边的墙面上，一抬眼，便看见陈应的笑脸。
皮笑肉不笑。
“王秋意，或许，你应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将我娘子抓走，是要做什么？”
“怀王”就坐在他们身后，看不见一样地将自己脱的只剩下一个里衣，也不洗脸，掀开被子躺在一边的榻上，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呼噜声像是拉锯一样地响起来。
这下，外面想听也听不见动静了。
王秋意并不打算说，反而是将脖子往前凑了凑，眼神不屑地斜着陈应。
“张娘子是不小心自己走丢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陈应点了点头，将匕首收了起来，王秋意以为他不打算再问，却不想他手上的一转，匕首随着手上颠起来的动作，刀刃换了个方向，反手一拉，便在王秋意的胸前划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刚好划破衣料，划伤里面的皮肤，却不至于出太多的血，却动起来会疼。
“别不小心……下次不小心，也许割下来的是你的人头。”
陈应的甩手，匕首扎在王秋意的脚下，钉在脚下的木质地板里，匕首的柄晃动，牵着王秋意的心跳和恨意怨愤一起，无法克制，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