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意外的,今生竟然还能够和你见面。”李思仪看着她一副错过了她这个人,自己会损失后悔的姿态,反倒是更加的无语了。
或许,她就是太过自负了。
而且,这才哪到哪?
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她面前耀武扬威,是不是有点儿太小人得志了点?
李思仪看着她那膈应人的笑容,就想要反膈应一下。
“不知道玉夫人您,可有后悔?”于嬷嬷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还特地停止了自己的背,一副他日你弃我如敝帚,今日的我你高攀不起的德行。
真的是让李思仪险些笑了。
拦住了鸾棋想要出手教训她的动作,李思仪淡漠地说:“说实话,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只有十二万分的庆幸。至于你所说的后悔,抱歉,我李思仪做事从来遵从本心,决计不会后悔。若说后悔的话,怪我当初的手段太稚嫩,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以至于你竟然还能翻身,跑出来作妖。
虽然后面的话李思仪没有说出来,但是于嬷嬷奇异地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嗬。玉夫人不过是乡野村姑,老奴我一向很纳闷,何以您会有一股子超乎寻常的高傲呢?就好像,您应该生在显贵之家,并非是犄角旮旯的乡野山村一样。”
“说句实话,您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老奴从前也在胤京城待了不少年,只在那些王公大族的贵女身上窥见一二。甚至,一些高门贵府的嫡出千金,还不如您有气质。”
“这到底是什么水土,养出了您的这番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呢?老奴约莫有些猜测,在李家村的时候,老奴就不止一次听闻,玉夫人的娘亲失忆了被您的父亲捡回去当了媳妇。”
“村子里那些老人有提及到,当初捡到您母亲的时候,她穿得可像个大家闺秀,家境可是好得很的模样。何况,您母亲那样貌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韵味,也不像是逃荒的流民。”
于嬷嬷信手拈来这么多话,还一直注视着李思仪的表情,只可惜,她看不出李思仪的情绪波动。
总觉得李思仪小小年纪,却这么沉稳不说,比她这个浸淫后宅的宅斗高手还有手段,让她不得不忌惮和防备。
说白了,她在担忧和恐惧李思仪。
有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敏感,李思仪这个前任主子,或许会成为她以后的一个劲敌。
且,她绝对会是落败的那一方。
于嬷嬷自己是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
她这样的奴仆,做出那样的事情,只要证据确凿一旦被抓住了,绝对会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只能一直向前走,不允许自己失败。
因为,别的人失败了或许只是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她一旦失败了,那就是身死。
她不能够失败!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挑唆我和一家人以及我夫君的嫌隙。可惜了,就算是我娘原本出身富贵,那又如何?她失忆了被我爹捡到的时候,险些丢了半条命,证明她原本过得也不尽如意。”
“既然她成了我娘,和我爹恩爱无比,谁敢打搅他们俩的幸福和睦生活,我就敢让他们人头落地!这么点手段,于娘子您当初就玩儿得很顺溜,我自认为比你只会技高一筹!”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思仪露出一抹嗜血凶狠的表情,吓得于嬷嬷后退了两三步。
察觉到自己落了下风,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果然,当初您那样的手段,的确是对我手下留情了!或许,您内心里还残留着一些善良吧。如今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技不如人我认输。念在您从前的主仆之恩,我好心提醒您一句,斩草不除根,只会给您留下后患无穷!”
不知道为什么,于嬷嬷原本很想要放狠话,却在和李思仪的一番对话中,闪过一抹所谓的良知。
“你的提醒我很感谢,只是很抱歉,自打你对我三妹妹的教唆到我发卖了你,我们之间已然结下了梁子。不论你日后是否一直会效命那位外室女,我们在胤京城避免不了会碰面——”
“我只希望,你不要主动招惹我。于娘子那么冰雪聪明,应该明白,我可以善良的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同样的,我狠心起来,也可以做到你提醒我的斩草除根!”
顿了顿,李思仪又说:“我相信,这一次那位老郡王妃厚颜无耻提出来,你们都是一群妇孺,担心路途中遇到什么匪寇,特地想要和我们一起结伴而行的主意并非出自你的手。”
“但是,你效命的那位楚莺儿小姐不过金钗之年吧?小小年纪就上赶着找男人,着实让人鄙夷。不管其中是否有你的手笔在,你最好让她打消念头。别说她只是老郡王妃义女所出的外孙女,就算是亲生的外孙女,肖想皇子也不切实际。”
皇子们的婚事,怎可能随心所欲?
无非是利益结合。
何况,还都是要圣上这个一国之君亲自下旨赐婚。
楚莺儿这样不顾礼义廉耻的纠缠,只会让她声名狼藉,对九皇子倒是没什么损失。
“哟,看样子,于嬷嬷这是和玉夫人有旧?”祝香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扶着丫头的手走来,一脸的小人得志面孔,那双招子眼在于嬷嬷和李思仪身上来回地游移着。
“这位夫人说话可要小心谨慎,您如今可不是什么外室一个身份了,可是老郡王妃的义女。这去了胤京城,天子脚下,最是注重规矩礼数。您可以询问一下于嬷嬷,有多少祸从口出的典范!”
李思仪掸了掸指甲,嗯,她应该换一个好看的丹蔻了。
胤京城的女子们走在时尚潮流的最前线,可不能落下脚步。
“你——”那祝香梅没有想到,李思仪会这么不给自己脸面。
她原本就是个胆怯木讷的,不然也不会空有一张面孔,却在诞下一儿一女后,迟迟未能让那位二品大员把人接回府中给个姨娘的名分。
这会儿见李思仪一点也不惧怕她,登时就心生怯意,感觉她是有所依仗了。
不自觉的,她就低人一等,那气势也被碾压地一点也不剩了。
于嬷嬷没眼看,这还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还请这位夫人您,可要管好了自己的人!毕竟,您自己都不忌惮祸从口出的道理,只会给您身边伺候的人传达同样的讯号,让他们有样学样,这要是遇上了了不得的贵人,要知道,奴仆嘴贱处置了就行。”
故意停顿了一下,李思仪才咧了咧唇,露出一抹嗜血的眼神继续盯着那祝香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胤京城那么多显贵人家,会觉得什么样的奴婢映射什么样的主子!他们呀只会感叹那些奴婢们晦气!而你这个主子,拎不清、拿捏不住奴婢,更是尚不得台面,小家子气,家中儿子女儿都不会考虑你这样出身的!”
这句话可把祝香梅气得气血翻涌,恨不能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杀伤力不可谓不强大。
不过她不敢向李思仪反驳,反而冷飕飕看向了一旁看戏,没有向着自己的于嬷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嬷嬷这是和我离了心!竟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辱到这般地步!”
于嬷嬷感觉受了无妄之灾。
对这个祝香梅也很是不满,只福了福身,淡漠地说:“夫人您这么说,奴婢可真的没地方喊冤了。那位玉夫人可是瑾王殿下的座上宾,老奴如何以下犯上?也就只有您这位老郡王妃义女,和她能够一较高下了。”
可惜了,她比不过人家嘴皮子利索不说,手腕心计都被人家分分钟秒杀。
两人有了嫌隙在所难免。
祝香梅气得脸蛋都红了,还红得发紫。
最后冷哼了几声,甩着袖子,扶着自己的唯二两个老人丫头离开了。
看起来,这个外室是想要过河拆桥了!
于嬷嬷冷嗖嗖地盯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
靠着她的筹码得了那位老封君的慧眼,现在自以为翅膀硬了,想要踹掉她这个碍眼的了?
没门!
就她那手腕,还有那两个蠢货丫头,她还真的以为可以翻天了不成?
自打接手了管事嬷嬷一职,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如今那祝香梅身边的老人,也就是那两个只能扯后腿的蠢货故意留着,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自食恶果的下场,会让她长点记性,明白她于娘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李思仪回了她们的人搭建出来的简易蒙古包,里面已经燃了驱蚊的香薰,被褥什么也已经拾掇好了。
躺在舒服的*的褥子上面,李思仪才感觉有点儿累和疲乏,很快就沉沉地入睡了。
王惊风和萧平安聊了一会,得知他们夫妻俩是投奔了妻子的母族一位族叔。
由于秦芸娘的姓氏,王惊风不免多想了一点,就多询问了几句。
想不到还真的是巧了。
岑夫人那位嫁给了大官的贵夫人,她的夫君刚好姓秦,还真的就是秦芸娘他们需要投奔的那位族叔。
这样一来,王惊风考虑就多了。
他装作随意地提及了从前和岑夫子一家子的一些恩怨情仇,还有对于他们俩养出了岑樱樱那样狠毒女儿的唏嘘不已。
对于那位岑夫人自己的姐姐特地前来,找李思仪麻烦的事情也略微了提及,还不忘说那位夫人自己说了,她的夫君殿试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如今已经是胤京城的正四品的户部侍郎。
最后还不忘感叹一句说,前途无量什么的。
萧平安这会儿已经明白了王惊风的意思。
他当时就拱了拱手说:“玉兄可不要误会了。事实上,也是在下家境贫寒,连累了内子。内子本身是秦国公府的千金,虽然只是庶出,却也是金尊玉贵的贵女千金。只是她嫡母面慈心狠,说是给她挑个好夫婿,却总是给她挑一些有暗疾、亦或是留恋花街柳巷之徒……”
“内子的姨娘不得宠,说不上几句话。当初某随族兄他们去了一趟胤京城,救下了险些被她嫡母毁了清誉的内子。自那之后,内子才自己立起来,为了嫁与我这个贫寒的秀才,她煞费苦心。”
“这一次之所以投奔族叔,无非是她当初嫁给某的时候,秦国公府就把她除族了!倒是那位族叔,因为和秦国公府早就出了五服,基本上没什么来往。那位族叔说起来,是家父的同窗挚友。”
所以,他们真的不是别有目的结交他们呀!
王惊风笑着说:“萧兄不要着急,我只是联想了一些,想要确定一下。既然咱们都说开了,也好避免日后突然发现了各自生出嫌隙不是?”
萧平安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何况,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们之间也是碰巧了,各自娘子凑在一起聊了几句,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王惊风倒是很诧异,原来秦芸娘竟出身于秦国公府!秦国公府那个小公爷,就是被喂了食人花的那个,竟然是她的弟弟!
这个发现太劲爆了。
王惊风迫切地想要和李思仪分享一下。
再有两天的路程,他们就要到达胤京城的地界了。
结果回去了之后,发现李思仪已经早早地睡着了!
甚至于,她都没有用晚膳呢。
王惊风一个人坐在旁边,捧了一本话本子看了几页,感觉怎么也没有什么困意。
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去了。
刚好鸾影卫中有两个人赶来了,暗中护着他回京,还带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主子,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位秦国公府的小公爷,他和主母前些时候认识的萧夫人秦芸娘是姐弟,只不过秦小公爷是嫡出幺子,而秦芸娘是庶出。那位秦小公爷看上了忠义伯爵府世子妃罗红衣,出身于英国公府罗家,只是生母却是个外室——”
忠义伯府的世子爷楚良辰早就和罗红衣的嫡姐罗明珠暗渡陈仓,但是当初的婚事乃是罗红衣生母和楚良辰的祖母订下的。
似乎是楚良辰的八字太硬了,刑克六亲,需要一个大富大贵八字的女子嫁给他,帮着吸收煞气。
必须要三年,楚良辰就忍耐了三年,终究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和罗明珠合计了一下,把眼神盯上了秦国公府那个喜好人妻的小公爷。
秦小公爷未尝不清楚,自己是被算计了。
无非是,他刚好也觊觎那位罗红衣。
“主子,这就是详细的恩怨纠葛。另外,属下收到鸾六传来的消息,南蜀第一首富沈家的那位天之骄子沈少阳已经启程来京。说不准,这两天就能遇到那位沈少爷的车驾。”
沈少阳?
这个名字很熟悉,让王惊风忍不住蹙紧眉头深思。
事实上,前世他在锦阳那个贱人的公主府里面,还不如一个小厮过得潇洒自在。
很多的事情,都是从她圈养的那些个面首们八卦的时候听来。
但是,既然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必定是前世的风云人物。
“这位沈少爷呀,自小就有神童的美誉。他一路小三元,这一次在南蜀乡试也是解元,若是会试和殿试再次拔得头筹,那真的是百年内第一位小三元和大三元都圆满了的不世之材了。”
“怎么,有你主子我在,你就这么看好那位沈少爷?”王惊风若有所思地颔首,继而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立刻一个冷眼。
谁知道鸾二和鸾三一点也不惊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公子您这脸不点个探花郎着实浪费了!”
噗——
鸾飞在旁边放风,听闻直接喷笑出声。
王惊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说,他这张脸怎么了?
哼——
一想到李思仪似乎每次看着他那张脸,都很是迷醉和沉浸在他的俊美中,一脸的心驰神往。
罢了。
仪妹喜欢他的脸,探花郎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游街的时候,估计都以为他靠着脸蛋名列前三甲,也好让他不要那么高调。
翌日,李思仪是被狗啃醒了。
之所以说是被狗啃了,是因为她对着狗啃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能昨儿个晚上她睡得早,这厮没能如愿和她研究敦伦,就在早晨狗啃的叫她起床!
等胡闹了半个时辰,起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乌泱泱的一片。
李思仪淡定地裹紧了脖子上的小纱巾,嗯,看不到,也没人会那么不顾礼数直勾勾看着她脖子那处。
洗漱之后,喝了点粥,一行人就准备启程赶路。
晌午的时候,他们在一座路边的茶肆旁边歇息,顺便去茶肆买了点小点心和茶水。
没多久,从旁边岔路口远远地又来了一队马车。
看着还真的是浓浓的我有钱的气息。
先不说那马车车厢外面那些金银玉饰的点缀,就是外面那些个小厮、护院以及丫头们,一个个都是穿金戴银!
就算是护院配置的佩刀或者宝剑,垂下的穗子都缀着金元宝!
“夫人您看,那马车的主人一定很有钱!”石榴是第一次出远门,忍不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行人,唏嘘不已地说。
“不是很有钱,是超级超级有钱!”李思仪看了一眼,立刻就一脸的惊讶,竟然会遇到南蜀第一首富的沈家车驾。
南蜀本来就属于大嵩国最富庶之地,第一首富的沈家传闻更是资产无数,和国库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是货真价值的富可敌国。
不过沈家一向大义,但凡天灾人祸的时候,会主动向朝廷捐献国库三年的收入同等的银子不说,还会出资为黎民百姓安排临时的住处,为他们提供能够赚到银子的活计。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沈家有银子,却不会白白送银子,免得会让那些流民产生了安逸的想法。
这也是沈家可以传承了几百年的最主要原因。
崔熹当初没少和李思仪科普关于沈家的事情。
如今既然遇上了,不认识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位夫人,奴婢红袖,我家公子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晕车,不知道夫人可有备一些蜜饯?”想不到李思仪才琢磨着呢,那马车后面下来了一名眉目清秀的丫头,径自向她走来,福了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