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稍等,我让我的丫头给你取一些来。”李思仪挑眉,这丫头看着挺秀气的,想不到扯谎的时候面不改色。
前面的茶肆,不仅仅有茶水点心,果脯蜜饯必然也是有的。
就是准备的品种不会像是城里那么多而已。
她这直接就向李思仪询问讨要,这无非是想要趁机认识一下。
只是,她说的是她家公子。
既然是一位公子,嗯,刚好,王惊风来了。
她走向了王惊风,那红袖丫头福了福身道:“多谢这位夫人!我家公子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看夫人的夫君,应该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吧!既如此,不知道可否请这位公子,移步马车那边,和我家公子一叙呢?”
这简直是就像是,特地和李思仪他们夫妻俩搭讪一样。
莫非,沈家的公子,有什么目的?
李思仪想得很多,王惊风已经拱了拱手说:“姑娘口中的公子,是沈家的那位公子吧?南蜀的天才沈公子,鄙人早就如雷贯耳,能够和沈公子相识,倒是一件喜事。”
语毕,他就向沈家的马车走去了。
鸾飞紧随其后,跟着王惊风去了沈公子的马车。
青梅已经取了各种的蜜饯,直接还用了一只食盒给装了,递给那红袖说:“姑娘,这蜜饯呀可不多见。都是我们家夫人的秘制方子所制,且种类繁多,保管你家公子吃了还想吃!”
红袖闻言讶异了一下,其实她对于自家公子的吩咐,就这么用讨要蜜饯理由搭讪的简单粗暴的方法很是保持怀疑的态度。
却没有想到,会真的成功了。
看起来,这位夫人的涵养真的太好了!
公子之所以让她这么做,想来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吧。
红袖道了谢,就拎着沉沉地食盒回去了。
马车也已经在王惊风走近的时候打开,下来一名穿着白色锦衣的俊俏郎君。
这位沈家公子长得真的是俊美!
和玉郎那样风采的男子站在一起,竟然不输丝毫不说,两个人周身流露出的气势竟然隐约有点儿相似。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竟然奇异地察觉,嗅到了同类的感觉!
“沈公子,幸会。在下玉郎,早就听子尘提及,今日一见,果然是皎皎明月一样的君子。”王惊风抿唇一笑道。
“玉兄不必客气,既然子尘已经给你我两人书信引荐了,我们今日相遇,都是缘。”沈少阳收起了扇子,向王惊风拱了拱手。
两个人都是难得的聪明之人,说话都点到即止,别人就算是听了也不知晓他们真正的含义。
倒是李思仪有点儿纳闷,看起来,玉郎和那位沈公子相见恨晚啊!
这刚见面,瞧瞧,就相谈甚欢!
鸾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幕,扶着李思仪上了马车道:“夫人,奴婢记得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追查过一些信息。其中就有那位沈公子的一些只言片语,您若是感兴趣,不如奴婢跟您好好的说叨一二?”
听这话的意思,那就是有很重要的信息了。
李思仪心痒难耐,哪里会不听?
“甚好!”李思仪几乎是迫不及待爬上了马车,青梅她们几个立刻围在马车周围,防止有人靠近了偷听了去。
嗯,防着的就是屏西郡王妃那一行人!
“你倒是说说,那位南蜀首富的沈公子,有什么隐秘的信息?”李思仪说实话直接是八卦因子作祟,想要听一些猛料。
结果她这样一幅兴奋的表情,让鸾棋直接有点儿尴尬地说:“夫人,奴婢还以为您是想要多知道一点隐秘消息,免得踩雷了呢。您这样的,怎么像是……”
市井那些个以讹传讹之人的一些八卦消息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鸾棋的意思一览无遗。
“咳咳咳!你继续说,我就是那么一想。不论是什么消息,咱们都要多加利用,是吧?”李思仪干咳一声,嗯,被自家丫头这么一副当作八卦婆的表情,还是有点儿小羞赧。
“沈家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嫡出的姑娘,被胤京城英国公府游历的世子爷迷了心窍,竟珠胎暗结,最后偷偷地跟着那位世子爷私奔回了胤京城,才知道那位早就有了世子妃,一直被当做外室养在城郊的庄子上。”
“那位沈姑娘也是锦衣玉食娇养长大,哪里受得了这份气,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抑郁着,没多久香消玉殒了。等沈家的人赶来了,因英国公府人多势众,没能讨回公道不说,只能把襁褓之中的小姑娘带回了沈家。”
“那位襁褓里的小姑娘是——”李思仪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位姑娘就是罗红衣,是忠义伯府的世子妃,也就是被秦国公府小公爷毁了清白,自戕了的那位。”
这还真的是!
李思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那位罗姑娘既然自小在沈家长大,如何又会回了英国公府吃人的地方?”李思仪对于这一点,很是想不通。
“英国公府的老封君过世了,英国公派人接她回京,给她的祖母守孝。”鸾棋叹息一声说。
是了。
这个时期,对于孝道非常的看重。
亲祖母去世了,她是需要回去跟着家族兄弟姊妹们一起给老封君守孝。
“其实,这都是罗红衣嫡姐和那位忠义伯府世子算计好了的。当初订下的婚约,是因为沈家那位嫡出姑娘于忠义伯府老太太有恩,老太太比较重诺,执意要让孙子娶罗红衣。”
注定了罗红衣后面的悲惨结局。
李思仪若有所思,这么说,那位南蜀首富的沈少爷这一次进京参加会试,顺便要给自己的表妹报仇喽?
这样说来,秦国公府小公爷已经被她空间食人花吞食了,那么,他们也算是站在同一战线了。
而且远远地看了一眼,总觉得那位沈家公子一点也不像是商贾家庭养出来的公子。
实在是他身上有一股子可以和玉郎比拟的矜贵气息。
王惊风本身就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那样子的气势刻印在了骨子里,无可厚非。
而沈家公子到底是出身商贾之家,能够有不逊色的气质,应该是自小请了很厉害的教习先生吧。
到底是南蜀首富,底蕴很浓厚,自然也有自己的门路,为家族子弟们请饱学之士进行教习。
由于距离胤京城不远了,众人就不那么着急赶路了。
加之,这乡试结果刚揭开没多久。
基本上七成的举子还在祖籍之地接受家族安排的谢师宴一类的宴会,不像是王惊风这么早就启程赶去了胤京城。
事实上,举子们赶京*期在年后那一段时间,基本上官道都是各种马车、牛车甚至是车队。
那个时候,才是胤京城各大酒楼客栈生意最火爆的时期。
先到的举子们会就近找家客栈落塌。
一些家庭富裕的举子,早就会有奴仆先一步启程,到胤京城赁一处院落。
“主子,奴婢近来和香烛姐姐她们学了您从前的一些膳食做法奴婢厚颜,不如您在旁边再指点奴婢一二?”鸾画和鸾棋对视了一眼,走过来福了福身道。
这是想要用膳食香吸引人?
“刚好无事,鸾画一向学什么都快,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吧!”李思仪很给面子答应了。
鸾画可是很开心。
虽然有一部分是做戏的成分,但是能够得到李思仪亲自指点厨艺,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幸了。
李思仪走到已经支起锅的那一片空地上,梅绣、锦瑟还有石榴她们几个已经麻利地处理好了食材。
鸾画先准备做的是板栗饭。
还真的是聪慧,这板栗饭一旦蒸熟了,那香味方圆几里都能够嗅得到。
不得不说鸾画还真的是做了功课。
在等待板栗饭的过程里,她又熬煮了一大锅的炸酱面!
好吧,考虑到人太多了,还真的需要准备足够多的主食量。
偏偏石榴也不落后,直接另起炉灶炒了一大锅辣子鸡!
呃——
那夹杂着呛鼻的香辣味道,登时把几个车队的人给吸引地翘首以盼,就连那位倚老卖老的老郡王妃,都纡尊降贵掀开了轿帘,吩咐她的宫嬷嬷向这边询问一二。
被询问的是青梅,她清浅一笑说:“嬷嬷是问哪口锅里的味道呢?不瞒您说,咱们家夫人亲自烹煮出的膳食味道只会比这更甚几分,这不,丫头们一个个耳濡目染,也从咱们夫人身上学了两三分呢!”
那一脸骄傲的小表情,搁在现代来说,妥妥的凡尔赛文学前奏啊!
宫嬷嬷心底里面暗碎了一口,面上却赔笑着说:“可不是嘛!难怪老婆子我一早就听闻了,玉夫人不仅仅是养生馆里面出养肤花系列,能够让女儿家变得更美,那些个药膳也都是色香味俱全!”
“嬷嬷,您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青梅跟着呵呵笑了一会,那宫嬷嬷就是不说自己过来干嘛,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干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把青梅给郁卒的不行。
“呵呵,是这样的。咱们老封君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上了膳食基本上没有动两筷子,就原封不动给撤了下去。眼看着老太太精神劲头越来越不好,老奴几个束手无措,特别的担心。”
“想不到今儿个那几位姑娘烹煮膳食,香气飘出老远了,愣是让老太太食欲大开。老奴就厚颜无耻讨要一些膳食,还请青梅姑娘给老奴说几句好话,让玉夫人分给老奴一些……”
老货!
说得比唱得太好听!
还食欲不振,骗鬼的吧!
若是这话说给梅绣她们几个听,说不准就相信了她的鬼话。
偏偏青梅赶巧呀,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刚好听到那老婆子吩咐人上了几盘点心,可是一扫而空,没给剩下一丁点渣滓!
这会儿来装可怜,想要吃白食,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哟,这事情呀,嬷嬷您高看我和我家夫人了。您恐怕不太清楚咱们夫人的一些行事准则,那些膳食既然是别的丫头烹煮的,那就是她们自己的膳食,她们有分配权。就是咱们夫人呐,也只能厚颜讨要一二,您若是想要,可以自行过去向她们几个讨要。”
青梅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的认真不似作假,还特别真诚,可把那宫嬷嬷给噎得不轻。
她就感觉一口老血如鲠在喉,不上不下,让她险些翻白眼厥了过去!
强行掐了一把自己,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宫嬷嬷强挤出一抹微笑说:“姑娘可真会说笑!这奴婢就是奴婢,本身就是主子的私有产物,奴婢做的一切可不都是主子的?只需要玉夫人一句话,奴婢还不乖乖地把一切奉上?”
此话一出,李思仪刚好捕捉了一耳朵,直接扶着鸾棋的手走过来,冷冷地说:“照这位嬷嬷您的意思,圣上富有天下,天下人都是圣上他老人家的家仆奴仆。那么,屏西郡王府所有的产业,是否都属于咱们的圣上呢?唔,那以后,王公大臣们的产业收益可不能经自己之手了,要直接交给户部,上缴国库才是呀!”
刚好王惊风和沈少阳并肩走来,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王惊风忍不住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倒是沈少阳双眸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看着李思仪的眼神充满了神采。
此女子之言,实在是精妙绝伦!
且,不同凡响。
宫嬷嬷直接傻眼了!
老郡王妃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呢,这会儿见自己最深信不疑的嬷嬷非但没有给自己讨要一些膳食尝尝鲜,反而一句话被人家钻了漏洞,李思仪还说出了那样的话,登时气得老郡王妃翻白眼厥了过去。
“啊,老夫人晕了!”马车里传出来一名丫鬟焦急地尖叫声,宫嬷嬷脚底一个踉跄,还是青梅好心地扶了她一把,浅笑着说:“嬷嬷自己也要当心点才是,才能好好的伺候老太太不是?”
“是是是,姑娘提点的我记下了。”宫嬷嬷饶是心里头恨死了青梅的未尽之言,面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可真的是什么都敢和她蹬鼻子上脸了!
还不是因为他们一直龟缩在祖籍之地,让什么东西都认为他们好欺负!
哼,走着瞧!
待回了胤京城,她要他们一个个好看。
不说老郡王妃那里头人仰马翻,那位外室女所出的楚莺儿趁机溜出来,又跑去纠缠李傲澜,闹得整个郊外都鸡飞狗跳的。
“夫人言之有理,哈哈。”王惊风和沈少阳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异口同声地说。
愣是让李思仪满头雾水,一脸的无解。
其实她就是故意让那宫嬷嬷难堪,你若是想要膳食大可以直说,还矫揉造作拐了那么多弯,着实让李思仪膈应。
王惊风向李思仪引荐了沈少阳,李思仪总觉得,这位沈家少爷教养很好的样子,且隐约透露出不简单的气息。
交谈之中,王惊风忽而心底一动!
这会儿他总算是记起来了此人。
前世,闹出的英国公府、忠义伯爵府以及秦国公府三门抄家灭族的案子,可不就是这位京兆府尹断案嘛。
是了,沈少阳可是那一年殿试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不是因为才学不如前面的状元和榜眼,实在是他长得忒出众。
三个人一同入了翰林院,短短一年,沈少阳就凭借自己的才能连升三级,最后以弱冠之年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可谓是少年英才,不知道让多少高门贵府的贵女们丢了一颗芳心。
偏偏他断案的时候,亲自向圣上请辞,说是那三家府邸和自己一位故人有所牵连。
圣上也很是好奇,一问之下,原来从前那位被秦国公府小公爷侮辱了的前任忠义伯府世子妃竟是他嫡亲姑母所出的表妹!
对于沈少阳自己的避嫌,圣上反而更加赞赏,非但没有准予他的避嫌,反而给了他更大的赏赐,让他审理那三家灭门惨案。
结果就是锦阳被砍断了左膀右臂,蹦达最欢的三皇子也丧失了几个亲信,俩人都暂时地龟缩起来,老实了一整年没整出幺蛾子。
也是那个时候,王惊风频繁被锦阳叫过去羞辱,因为她没事情做了,大把的空闲时间磋磨他,最终,他死在了面首的牵机药之下。
王惊风不得不感慨,沈少阳的才学绝对不属于自己。
前世他就有所感慨,很想要见一见那位才貌双全的探花郎,今生总算是如愿了。
两人果然是惺惺相惜,有无数的话要说。
“玉兄,这一路上可谓是责任重大。这不断有妇孺车队加入,可是要玉兄多加看护了。”就在这个时候,沈少阳忽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道,有内力的人都能听出来,有一列马车款款而来。
王惊风一怔,继而面容就有点儿复杂。
李思仪还是多亏了火儿提醒,才得知,不远处一队马车正向他们的方向驶来,且,马车里是一个熟人——花夫人。
说起来,那位花夫人,她究竟是什么人的外室?
一直到现在,李思仪都不曾得知。
这一次花夫人启程回京,说不准,一切谜底就要揭晓了。
马车停在了附近,呃,另一辆马车不客气地越过了先停下来的马车,直直地停在了距离李思仪马车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这是,两伙人?
几乎是验证了她的猜测一样,从两辆马车下来了两名贵夫人。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花夫人,她不是平素的装扮,反而穿得很是富丽堂皇,周身流露出来得气势很像是高门贵府当家主母的气息。
那辆紧挨着李思仪马车停下来的马车里下来一名管事嬷嬷,趾高气扬看了一眼周围,最后感觉李思仪看着和善好拿捏,三两步走过来,高傲地说:“这位夫人,不知道那马车可是您的?烦请挪一下位置,当着我们家夫人的车驾了!”
“你家夫人这么嚣张吗?先来后到不清楚?”花夫人冷冷一笑,扶着丫头的手掌心,向李思仪款步走来,笑着说:“仪丫头,我们又见面了!说不准这一次回京,你花姨我要靠着你吃饭喽!”
李思仪福了福身道:“花姨打趣我了。胤京城您比我熟悉,自然是您带着我找吃饭的行当了。”
两人相视一笑,忍不住喷笑出声。
被无视的嬷嬷嘴巴蠕动了几下,对上了花夫人那漫不经心的一眼,登时吓得像个鹌鹑,撒丫子跑回了马车旁边吗,小声地向里面的人告状。
可能是忌惮花夫人,那马车的主人没有说什么,那管事嬷嬷也偃旗息鼓了,反而吆喝着让丫头、小厮们捡柴火,就近搭了个锅子,开始烹煮膳食。
只是鸾棋她们几个弄出来的膳食香味太浓,不时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
“都收拾了!前面再有几里路就是驿站了,我们不在这荒郊野外受罪,走,立刻启程去驿站!”闹腾了一会,也没有弄出点水花,那管事嬷嬷一声令下,他们这行人拾掇了一下,迅速地再次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