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十板子?那我,哦不,那草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那王烈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敲登闻鼓还需要先受刑?
“正是。”富荣帝原本的兴趣已经没了,看着眼前这人就是个不安分的,眼睛里的贪婪让他记起来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那个奶嬷嬷仗着奶了他两年,就昧下了属于他皇子的份例。
嗬,如此愚蠢的东西,留着何用?
“你若是不愿意受刑,那就是藐视王法,需要以极刑处死!”富荣帝都不屑于去看他们了,实在是扫兴。
“我说烈哥儿,你还是接受杖刑吧,不然直接被处死了呢!”一名姨娘凑过去,小声地规劝道。
心里面还在侥幸,幸好她自己儿子没有这么沉不住气,冲锋在前面了。
不然的话,那八十个板子,不死也要残废了!
就算是真的争取更多的家产了,却也没了享受的命了。
“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受刑?”王烈气得不轻,他看向了自己的姨娘,眼底都是冷漠。
都是她撺掇着自己,和这么一群人来敲登闻鼓,他就算是告御状成了,估计小命也不保了!
“皇室恕罪啊!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告御状,既然是要受杖刑,何以只要草民一个人受刑?”王烈咬咬牙,他自己被打了,凭什么身后那么一群就能好好的等着坐享其成?
绝对不可以!
王烈这混帐东西!
听到王烈的一番话,后面的人傻眼了,一个个惊惧不安地垂着头,只等富荣帝发话。
结果富荣帝好笑地看了一眼那群人,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朕登基以来第一次有人敲响登闻鼓,就允许你先陈诉为何状告你生父,再让你们这些人均分那八十板子!”
可以均分?
他们那么多人,这每个人五个板子,就可以把八十个板子给分了。
也有一部分的人,其实不愿意告御状,就没有来,这几个都是自诩自命不凡,且最是贪得无厌的人。
“多谢陛下开恩!草民的生母杜菊韵是礼部员外郎王俊秀的外室,大约在四年前的时候,他老人家将草民生母带进府中,给了个姨娘的名分。草民是庶子,排行十三,草民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王璃。原本父亲他曾经答应过我姨娘,会给她一个贵妾的名分,可以上族谱的那种,但是他食言了。”
“他还说过,哪怕我只是个庶子,也会给我不逊色嫡子该有的东西。但是三日前,他再一次食言了!他竟然主动向族老们提出了分家!这还不要紧,他竟然把所有值钱的好东西都分给了大哥!难道说就因为大哥是嫡长子,就要拿走几乎所有的好东西吗?嫡庶真的就是云泥之别吗……”
王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富荣帝李钦暴怒了。
嫡庶有别那是自然的了!
如果不是先皇一开始也偏爱庶子,他这个嫡出的太子怎么会需要经历过那样艰难波折,才终于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
所以,王烈着重对于嫡庶有别提出了反对和不满,反而变相的让富荣帝对他的感官更加的败坏了。
更不用说那些正一品的大员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会联想不到此时的帝王心思?
甚至还有几个人瞥了一眼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的王俊秀一眼,得了,这还真的是蠢人有福,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登闻鼓被敲响了,动静不小,整个胤京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所以,族老们听闻后,一个个气得跳脚。
族长拿了分家的契书赶了来,跪着呈上来说:“草民叩见陛下!这里是王家分家的契书,其实按照我朝律法,分给庶子们的银子还有产业,已经算是多了很多。还是如今的家主和大公子比较和善,虽然契书写得是两成庶子均分,但是实际上,却是三成均分。如此慷慨的行径,想不到换来的是被告御状了……”
富荣帝眼神示意之下,宫人立刻走过去把契书拿了,再呈递给他。
李钦看了看那契书,的确,一笔一字写得非常的清晰,账面也格外的清晰可辨,眼前这些庶子已经是格外的占便宜了,如今告御状不过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王爱卿何在?”李钦微微地颔首,就看向了文武百官们了。
王俊秀腿有点儿软,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心底的害怕,从最后面走出来,跪了下来说:“微臣王俊秀叩见吾皇万岁!微臣治加不严,如此小事竟闹到了御前,实在是惭愧,无颜面见陛下!”
“此事,王爱卿的确是太过心慈手软了。既然我朝律法名门规定,庶子们只能享有两成,你和你嫡子如此宽厚,反而助涨了不知好歹庶出们的贪得无厌!此事,朕希望所有人都有引以为戒!庶出就是庶出,朕以为,就是要让他们得到只属于他们的那点东西就行了。”
这是李钦说过最多的话了。
众人愣了一下,立刻跪下来道:“陛下英明——”
至于王烈他们傻眼了。
陛下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压根就不会给他们做主了?
难道说,他们真的是想要的太多了?
那为什么王俊秀以前给他们那么多,这突然分家了,就按照律法规定了?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对他们苛刻!
“此事没什么好审理的,来人,将八十个板子均分!”李钦实在是没心情看那群庶出的,冷冷地转身重新回了金銮殿。
御史台的这会儿缩着脑袋,不敢参一本了。
毕竟,他们各自家里头都有庶出的子嗣,且,还真的都比较偏心庶子庶女。
若是这个时候冒头,估计要被陛下厌恶了,说不准,官位也做到了尽头。
李思仪和王惊风这会儿也站在人群里面,其实,他们也很震撼。
竟然,是这么个神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崔阁老忽而落后了一步,转眸看向了李思仪,微微地笑了笑说:“老夫说句实话,看着你,真的感觉很眼熟。”
呃——
李思仪记起来了,当初刚来胤京城的时候,还在茶楼遇到了那位崔阁老呢。
他当时说自己很眼熟的时候,李思仪下意识地记起来了,花夫人和她提醒的事情,说是她的这张脸在胤京城的时候,最好是可以戴着帷帽。
她当时就感觉有点儿危险,就匆匆地离开了,也只是让那位崔阁老递上了拜帖,挑一个王惊风在的时间登门。
想不到他就像是随口一句话一样,就没有再出现了。
而李思仪也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他们再次碰面了。
他又说了那么一句话,李思仪总觉得有一股子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感觉!
“他——他是什么意思?”李思仪看着崔阁老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跟上了那群文武百官们,看样子,圣上还准备回去继续早朝呢。
王惊风勾了勾唇角说:“他是当朝的阁老,圣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自然是不会做什么算计人的事情。或许,他真的就是单纯的感觉仪妹你眼熟吧!”
这位的事情,王惊风还真的挺熟悉了。
崔阁老虽然是姓崔,但是他只是崔家的一名半路认的义子。
且,还不是本家的义子,不过是旁支的义子。
但是,不得不说,崔阁老着实厉害,他成了崔家如今的顶梁柱。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成亲,迄今为止也没有自己的子嗣。
听闻是崔家旁支救了他,他醒来之后没了记忆,却一直坚称自己是成了亲的,还从很多方面去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
但是他一直没有恢复记忆,哪怕有崔家的人帮他寻找,也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身世。
后来的事情,王惊风知道的就不多了。
所以,或许仪妹的爹娘,有一位是崔阁老的孩子吧。
最主要的还是,李思仪长得和爹娘都是三四分的相似,所以,王惊风也说不好,到底是哪一位长辈是崔阁老的孩子。
恐怕还是要崔阁老亲自见一见李学山或者嫣儿娘一面。
“既然玉哥都感觉他没有恶意,那么我就放心了。”毕竟是阁老啊,位高权重啊,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什么让他们为难的事情。
李思仪放心了。
但是回去的时候,府中的气氛不太好。
因为每个人均分了五个板子,所以都只是皮毛,都感觉不到有什么疼痛。
但是,他们想不到竟然会被圣上给斥责了,且并没有受理他们的诉求。
应该说,圣上直接以律法把他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难道说,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得无厌,才会导致的这个结果?
总之,他们此举,是彻底和王家撕破了脸皮。
没有人有那个厚脸皮,再次登门了。
更不用说,已经暴露出了本来面目的姨娘们,哪里还敢摆出一副小白莲花的模样,向王俊秀哭穷?
更何况,她们已经老了,也没了从前年轻水灵的模样,去勾搭王俊秀的资本了。
不过王俊秀也通过这一次,直接给了那十几个姨娘们一人一封——放妾书。
就连方春盈和朱静秋都得到了放妾书。
且,把她们俩的死契都还给了她们俩。
这么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整个王家都感觉空旷了不少。
就连伺候的奴仆都跟着少了不少人,李思仪还有点儿不大适用。
尤其是碎玉县主王怜惜都搬走了,更加让李思仪感觉不太真实。
但是对于罗茵雪来说,这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她甚至第一次打开了自己的私库,取出了不少好东西,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东西。
就等王俊秀回来了,他们刚好可以一家团聚,一起用晚膳。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王俊秀一直没有回来。
罗茵雪最是清楚他下值的时间,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应该回来了!
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
从一开始的期盼,到现在的绝望,罗茵雪气急地把满桌子已经凉透了的膳食给扫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怒吼声,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哭嚎起来。
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浑身打了个哆嗦,这叫什么事呀。
原本老爷就不待见夫人,还以为分家之后,老爷又给了放妾书,是准备后半辈子好好的和夫人和好如初,结果直接不归家了!
众人心里头不由自主想到一个传言。
袁姨娘那天吼出那么一嗓子,还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看来,会不会,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老爷这个时候没有回来,是去了碎玉县主哪里了吗?
不仅仅是三五个人冒出来这个想法,而是所有奴仆都一同地产生了这个猜测。
甚至于,罗茵雪哭完了,自己都猜到了这个结果。
“来人,备上马车,直接去碎玉县主的院子!”罗茵雪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是,她不能就这么一辈子!
怪不得他会主动提起分家。
原来,他只是想要一个正经理由,可以不用回来。
可以光明正大抛弃这个家!
罗茵雪感觉自己快要疯魔了。
“夫人,我们不清楚碎玉县主搬去了何处,应该是回了郡主府吧!”一名婆子战战兢兢站出来,福了福身道:“不如老奴去打听一下,您看,这天色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了,明儿个一大早,老奴就务必给您把消息带回来!”
罗茵雪定定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说:“你去打听吧,明天我们再去。开我的私库,给她和孩子带点东西,她就算是分出去了,那孩子还是要叫我一声祖母。”
“是!”
众人见劝住了罗茵雪,恨不能擦一把额头的汗水。
不过,那婆子出了院子,没有着急出门,反而去了玉景轩。
王惊风听了婆子虽然隐晦的回答,还是有点儿尴尬,他自己那个父亲,着实太胆大妄为了。
装一装都不乐意了。
至于他那个母亲,王惊风也头疼不已。
“你还是照常去打探消息,可以先告知县主已经搬回了郡主府的消息,至于县主究竟落脚何处,我都会让她搬回郡主府。”王惊风给了那婆子一剂定心丸,婆子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悄悄地离开了玉景轩,出了王家。
至于今个晚上,她不准备回去了,唯恐罗茵雪突然发疯了的话,恐会让他们受点煎熬。
这个晚上,李思仪和王惊风倒是一夜无梦。
翌日,他们接到了崔阁老府上的拜帖。
终于,等到了真相要揭开的这一刻了。
李思仪有点儿激动,也有点儿小紧张。
倒是王惊风看着比较淡定,且胸有成竹,似乎他早就等这一天很久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想不到的一个人——李素君竟然和崔贵妃在宫中会面了。
“公主这么焦急寻本宫,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崔知音淡漠地看了一眼李素君,她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印象,心眼从小就多,好几次她在李素君手上还吃了暗亏。
不过不要紧,如今她已经有了七皇子,而中宫皇后却只得了李素君这么个公主。
三皇子记名下又如何?
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就是皇后那个蠢货,才会觉得养别人的儿子,能够养数。
“本宫就说呢,怎么觉得王家玉郎那个村姑夫人如此眼熟,原来她竟然和娘娘您有八九分相似呢!若不是贵妃娘娘您穿着华贵的宫装,嗯,不对,您应该要再年轻个二十岁,估计和她一模一样了呢!”李素君咯咯一笑,眼底的嘲讽之意太浓厚,让崔知音眼皮子一跳。
“放肆!锦阳,本宫看,你是被宠坏了,以下犯上都不怕了吗?本宫记得,陛下可是罚你禁足,你这个时间跑进宫里头,莫非是对陛下的圣谕阳奉阴违?”崔知音心底里特别的惊恐,怎么会有人和她这么相像?
若不是她偶感风寒,除夕宫宴她应该要出席的,也不会只露个面,就匆匆回了宫中!
那她就可以看到那位和她很是相像的王家大公子的夫人了。
村姑?
是了,当初她命人就是把她给送的越远越好,最好是把她卖给荒山野岭的鳏夫!
她听婆子们闲聊的时候提起过,那样偏僻的小村落,娶不上媳妇的庄稼汉太多了,至于鳏夫,那更是难找媳妇。
只要毁了她,她自己都没有脸回去。
就算是好运找回来了,她已经代替她回宫了,家里面为了大局着想,也必定会亲自把她给处置了。
所以,崔知音这些年一直有恃无恐,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心上。
为什么偏偏出现了一个王夫人!
心里头惊慌不安,面上崔知音越是镇定冷静。
李素君其实没有想太多,不过是随口以及一番罢了,但是看崔知音没什么表情,她还是感觉有点儿无趣。
“本宫这就出宫了,就不牢崔贵妃你僭越,打着父皇的幌子对我指手画脚了!”李素君没能从她脸上察觉出任何端倪,没意思的转身走人了。
崔知音则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还是一旁的大宫女扶住了她,只听到她浑身颤抖着,手也冰凉冰凉的,嘀咕着说:“怎么可能?她应该已经死了吧?”对,她不可能还活着。当初,她为了永绝后患,还亲手把她推进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