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良将应犹在
一座西客栈2020-12-10 22:333,106

  19

  昌平三年冬,城郊,大雪。

  天冷,月圆,人静。

  寄雪山庄,气氛一触即发。

  从子时起,海蝶的人在山门外拦截了不下十个刺客。

  消息传上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半宿未眠。

  “他们身手有高有低,用的武器也不一样,估计不是同一波人派来的。”这是她给我的判断。

  我听了却捋不出什么头绪来,因为关于朝堂的事殿下从不会与我说。

  他大概是怕我卷入其中,也怕我担心他,只是到头来还是没有躲得过去,被牵连在里面了。

  夜色还是那么沉,像有人打翻了一缸墨汁,并在其中翻搅了几下。

  司徒训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马婧坐在我身边,时不时用语言宽慰我。

  我靠在床头,勉强冲她笑一笑,然后捏着腰下的软垫,在昏暗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咻。”窗外传来锐器破空的噪音。

  海蝶守在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提醒一句,“有人上山了,听动静数量还不少。”

  随后刀剑声四起。

  在一波又一波的来人中,我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仔细听那些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失忆后我从来没见过任何血腥暴力的场面,更别说像今夜一样,亲眼目睹夜煞与刺客的激烈缠斗。

  这种只在梦中出现过的血腥情景令我有些无所适从。

  而另一半的害怕则是,怕死更多的人,怕防守被攻破。

  我的记忆只有与殿下相处的短短这三年。

  我还没活够。

  时间静静流逝,我在黑暗中绷紧的心弦提起又放下,始终不敢松懈。

  马婧的手在我肩膀捏着,我知道她也很紧张。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门内昏暗又寂静,空气里布满了不易察觉的火花,似乎只要有人扔一颗火种进来,眼前的一切都要爆炸。

  在这种相对而来的安静中,刀剑碰撞的声音,锐器划破血肉的声音,人的低声喘息,和痛呼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房间里。

  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生动又残忍。

  我似乎能从门窗的缝隙里感受到刀剑返过来的光从我脸上划过。

  “扑通”一声,倒下一个,两个人……

  我听到有人向海蝶建议,“姑娘,我们的人不够多,根本挡不住这些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厮杀还在继续,海蝶大概是抽空才得以说一句话,“挡不住也得挡,血祭令在此,郡主在此,主子唯一的血脉在此,我们必须挡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识是说……不如趁我们先拖住这些人,叫王妃他们先从后山跑吧。”

  海蝶很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听到她说,“王妃一走,这些人为了追杀必定不会再留余力,你们要做好以身赴死的准备。”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只有刀剑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听到马婧的呜咽声,回神一摸脸,原来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

  司徒训几次提起手里的乐器,想要冲出门外去。

  回头看看我,又忍住了。

  窗外吹起了寒风,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袭来,我觉得自己的脸上也一定结冰了。

  海蝶在外面高喊一声,“今年入冬,松江大雪,遭遇了昌平三年来从未有过的灾情。渤王殿下楚友炆奉命前去赈灾,调查粮饷贪墨一事,却在回程途中遇袭失踪。”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声调说话,悲壮而响亮,和她平常利落清脆的声音大相径庭。

  她继续交代着,像是临死前的遗言,“今天,王爷的妻子、孩子在这里遭遇伏击,我等奉命守护。如果老天有眼,就让忠良无恙,我夜煞三十二人在此,死而无憾!”

  “呀!”

  话音刚落,她从袖中甩出一把刀插在了门框上,司徒训快步上前把它拔下来。

  “是夜煞首领的信物,一共四把,首领死了才往下传。”

  王爷曾经给我看过他的,所以我大致能认出来。

  海蝶这是存了赴死的心。

  “王妃,快走吧,不能叫他们白白牺牲……”

  马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脚下却像是灌了铅,被人扶着腰,我一步也迈不出去那道门的门槛。

  “王妃,如果见到殿下,告诉他我们不辱使命!”

  此句说完,我再也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漫天献血的院子里,厮杀,只剩厮杀。

  “走吧。”

  司徒训从怀里弹出一颗药丸,放到我手里。

  “两个时辰内保你体力充沛。”

  马婧狐疑的看着他,多嘴问了一句,“那两个时辰以外呢?”

  “会非常瞌睡。”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冷酷的实话,“如果两个时辰内我们还脱离不了他们的追杀,只能直接等死了,睡不睡也没什么区别。”

  “吃吧。”

  他说的理直气壮,我一口吞下这颗药丸,步履蹒跚的向后山走去。

  这里的路很陡峭,不像山前有那么多人走过的痕迹,更何况我一个孕妇,只能增添他们二人的负担。

  “如果最后真的有人追到身后,你们就走吧,别管我了,咱们能活一个是一个。”

  马婧抓着我的手,十分不满道,“郡主,你活着我活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就别说傻话了。”

  司徒训冷哼一声,“怎么着是信不过我啊,小爷面对三五个敌人还是能打的……”

  话音未落,一道利剑刺破虚空,钉到旁边的树干上。

  “快蹲下。”

  “有弓箭手。”马婧拉着我蹲到一颗大树后面,隔着草丛扔了一颗石子,果然石子落下的地方也跟着落下一支利剑。

  几个人只能混着夜色在草丛的遮掩下匍匐前进。

  马婧在旁边扶着我,我的膝盖陷在泥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我想此时如果有人掐我一把,我也是感觉不到疼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马婧的石子探路法还是会招来利箭。

  “那个弓箭手应当是在附近的某一棵树上,离我们比较远,但是始终跟在我们射程范围内。”

  马婧的声音出奇冷静,我突然记起她说她从前也是上战场带过兵的,只不过后来才跟了我。

  “不采取大规模的搜捕,说明这一波人数不多。这样,我去引开他们的视线,你带着我们家郡主往小路上继续走,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

  她说完不等我们同意,一个咕噜翻到另外一棵树后面。

  司徒训骂骂咧咧的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低声吩咐我,“等弓箭手跟着马婧的声音走了以后,我拉你起来,然后再……”

  话没说完,天空中飘下几滴雪花,我伸出舌头接了一嘴,觉得冰冰凉的,让人想哭。

  “其实马婧刚才不应该跑出去的,我已经跑不动了,应该是你们走的。”

  “说什么屁话呢,今天你要是没出去,他们几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也算看出来了,你们家渤王可是个人物,也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身为手下,保护忠良之将的家属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你不用自责。”最后一句话被他放的很轻,很轻。

  我笑了一下,问,“那你呢?你又不是渤王府的人。”

  暗夜里我看不太清楚他具体做了什么表情,只能大概看到那张略显英气和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痞笑。

  “我啊,我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既然渤王为我们做事,我就帮他保护他的家人。”

  说完,他再也没说话。

  空气凝重下来。

  过了不长的时间,石子再次落下,弓箭没有跟着到来。

  司徒训拉起我,正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距离我们很近。

  “该死的。”

  他怒骂一声,然后把一个布袋子交给我。

  “里面绿色的丹药可以吃,保命,但是孩子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说着又顿了一下,“算了,你先活着再说吧。”

  然后把我推进一个草窝里,“我引开他们,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运气了,王妃。再见!”

  他做了一个潇洒的手势,挺拔的身影没入夜色。我来不及阻止,也不敢出声为他发出哪怕一声呼喊。

  脚下的植物带着特有的土腥味,我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喘气,然后打开司徒训给我的布袋子。

  我想,我要活下去。

  夜色还是那么朦胧,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我扶着自己僵硬乏力的腰身,从身后抓了一捧雪,打算混着药丸吞下去。

  手举起来,突然一道人影贴上后背。

  我来不及动作,耳边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别吃。”

  我听见这个声音,浑身僵硬的此先前还厉害。

  司徒训的袋子差点被我落在地上。

  他慢慢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那团雪扫到地上,然后把我的双手紧紧握到怀里。

  冰雪落到我的睫毛上,我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孔。

  他的(。˘•ε•˘。)落到我的上面,用力的撕咬着,然后用喑哑的嗓音对我说,“别哭,我来晚了。”

  我颤抖着摸上他的后背,才要说马婧和司徒训的事情,他先一步告诉我。

  “刚才已经有人去救他们了。”

  “这里还有一个弓箭手,我们还在他的射程内,先别动,等他们把人找出来。”

  “谁?”我下意识问。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到我的膝盖下面,然后贴着我的(。˘•ε•˘。)说,“我带的人。”

继续阅读:20殿下他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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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殿下:殿下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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