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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四个月的时候,我的肚子鼓起来了,殿下又命人送来了许多衣裳过来。
红的绿的紫的黄的,每件衣服的样子都很好看,但无一例外都被我丢在床边。
马婧看见了说我糟蹋,我笑了。
“以后也不知道穿给谁看,还是先收起来吧。”
她显然不明白我在想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把衣服都收进了柜子里。
我倚着窗,看外面泛着波浪的湖泊和岸边半人高的小树苗。
那是我种的。
当年新婚,殿下说要在府里修建一个湖泊,湖泊建好后我就在那里种下了两颗小树苗,可惜两年过去了,它们只活了一个。
此刻正对着这间暖阁的窗子。
我却看不想看见它了。
都说睹物思人,我思什么人呢?没人可让我思念。
我的生命里除了殿下,就没有其他人。
————
碧水阁依旧安静,打扫这里的丫鬟一直都很少,我喜欢这样的清净。
殿下白日里会带着公务陪我一道静坐,我垫着腰躺在榻上看书,他就执笔在公文上批批画画。
到了晚上,我还在洗澡,他推门而入,吓得我在水里缩成一团。
隔着窗纱,殿下问要不要帮忙,我赶紧拒绝。
他识趣的后退几步,“我不过来,你慢慢洗,出来的时候要小心脚下。”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我撩水的声音,十分突兀。
刚才还正常的水突然变得灼热。
或许怕我紧张之下洗的太快,他安慰了一句,“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别在这时候着急。”
吓得我洗的更快了。
因为我能听见,他就在距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
我知道他是怕我滑倒,但还是有些紧张。
赶紧洗完了披着衣服出来,他果真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扶我上床。
我们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讨论孩子的性别,长相。
我说我希望它是个男孩子,这样就不用费太多的力气去管教,只要保证他不长歪就好。
殿下说希望我怀的是个女孩,最好像我一样。我笑了笑,没接他的话。
其实是男是女都好,我只希望它做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一辈子安稳快乐。
说完这些,我们往往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假装困倦的把头埋到被子里,他小心翼翼的帮我调整睡姿。
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有时候他睡着了,我还没睡。我就会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庞发愣一整晚,然后在天快亮的时候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我睡得正香,等我再次醒来,又是将近正午,他刚好不在。
时间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流走,我的生活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不再计较任何事。
我想他们该是开心的。
渤王妃终于听话不闹腾了。
————
又过了几天,秋风开始萧瑟。
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他再次推门而入。
本以为门外是马婧去而复返,没怎么想就朝他笑了一声,“你这可是第二回了,又忘了什么东西了……”
他站在那里没回答我。
我一抬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笑容瞬间变得尴尬。
自从上次回来后,我们很少说话。
大家都很默契的不去提他为什么受伤,也都像忘了我们曾经大吵过一架。
看见我不再笑了,他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局促。我们两个相对无言,只能各自说一句干巴巴的话圆了场面,然后各捧起一本书认真看。
到了日入,殿下和我在一起用晚膳。
我面前放的是文衍安排的药膳,他吃的和我不一样。
兴许是看我吃的少,他又给我碗里夹了几次菜,我拒绝了一次,他没理我,我就随他去了。
晚上我们两个宿在了一起,这次我坚持要在床外面。
怀孕期间的自己越来越憋不住尿,我就总想上厕所,但又不想在半夜的时候一次一次吵醒他。
殿下看我这么坚持,最后同意了。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果然出了状况。
夜风很凉,我本是悄悄起来独自去上厕所的,但还没走到目的地就突然呕吐不止。
殿下耳力惊人,隔着一道走廊听见了我的动静,立刻叫来文衍。
最后文衍诊治的结果是我吃多了。
对。就是单纯的吃多了。
“启禀殿下,王妃现在是一顿饭不能吃太多,我为她安排的药膳就刚刚好,倘若……”
文衍话没说完,殿下突然神色莫名的看了我一眼。他也许是怪我没有说清楚自己的状况,也许是以为我在故意折腾自己。
我对此懒得解释,当时只是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没想到真的会这么难受。
文衍走后我闭着眼睛躺床上休息,他坐在床边替我盖被子。
“你吃不下别的东西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过了不想吃。”
我闭着眼睛没有看他,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了不想吃,是殿下不听偏要夹菜。”
他张了张嘴,可能想说他以为我是和他赌气才那么说的,而且我只拒绝了一次,且语气随意。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问了我一句,“一定要折腾自己让我心疼吗?”
“我没有,是殿下多虑了。”
后面我们再无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