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色的蝴蝶透明翅膀闪烁着盈盈的光，一边颤巍巍地停在她指尖，一边洒下淡淡的蓝色粉末。
离浅夜看着这一幕，觉得无比熟悉。
而另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曲指轻轻一弹，将那蝴蝶给弹走了。
蝴蝶委屈地在往外飞了一下，小身子一颤一颤，却也不敢再度飞回来。
离浅夜：“……”
她顿了顿，随后无奈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看这蝴蝶，似乎……”
她抬起眼，看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不太清晰，但这也不妨碍她判断自己落于何处，她看向了身边的月星楼：“我怎么感觉，我来到了大衍族的那海底冰棺？”
“因为这里，藏着一样东西。”
月星楼垂着眼，他反手拉住离浅夜的手，然后往前面走。
离浅夜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被蝴蝶指引，然后见到了海底冰棺的他。
但是这一次，她是被他指引着往前。
路还是那条路，通行过去之后，就能看见那个蓝色的冰棺，周围是盈盈的蝴蝶，只是里面空无一人。
离浅夜看见这一幕，忽然想到：“你幻化出来的那条银龙，是不是真的存在？那是谁？”
人如果要说谎，一定会说出自己熟悉，但不是自己的东西。
如果是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是不可能有那么详细的细节的。
离浅夜想到了月星楼化出来的那条龙，精致漂亮如同不存在的神话，但是正因如此，才让人觉得，不可能是完全虚化出来的，大概率是之前就有这样的一条龙。
没想到离浅夜还会提起此事，月星楼脸上露出了一点微妙尴尬之色，然后道：“确实有那么一条龙，但是是存在极为遥远的过去，当初我入世，天道问了我，到底是选择凤凰，还是银龙，我觉得你应当更喜欢凤凰，所以选了凤凰，但实际上……我可化形万物。”
化形万物。
离浅夜听着这话，忍不住勾起唇：“看起来你自己也很喜欢银龙，不然何以记得这么清晰？”
月星楼脸色有些微妙，但一句话也不敢顶嘴。
离浅夜看得好笑，但是也没开腔，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轻轻地道：“星楼，我相信你，不管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你，我也相信，我自己。”
我相信过去的我，不会随随便便对你就不信任，随随便便地伤到你。
所以也请你相信我。
离浅夜没有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但是月星楼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声道：“阿夜，当得到记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难过，但是直到方才，我才意识到，我有多狭隘，我最该信任你，却没做到，还武断地决定不让你知道。”
他月星楼，就是个在感情方面，一塌糊涂，毫无自信的人。
“对不起。”
离浅夜嘴角轻轻一勾，然后一拍月星楼的头：“还这么磨蹭？还不快说，我们要怎么做？”
她看着那冰棺，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也不知天道让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月星楼的脸色恢复过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他的意思，那他的意思是，当我们共同躺在冰棺之内，回到一切都位于开始的时候，就能知道发生过的一切。”
“对了，那还需要一样东西。”
离浅夜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需要你那越骨舟里面的，神界本源。”
“阿夜，恢复记忆吧，”月星楼抓住了离浅夜的手，轻轻地道。
离浅夜静静地凝视着月星楼的脸，半晌，道：“好。”
一笑生花。
从外面看，这冰棺寒气入骨，哪怕是接近都能感觉得出来，离浅夜同月星楼一起躺下去之后，就轻轻地哆嗦了一下：“这冰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寒冷到这个程度？”
哪怕是万年寒冰，作为神，她也不会被影响到这个模样。
“因为这里面有本源的力量，世界本源最开始就是一团没有生气的冰，哪怕是神也会觉得寒冷，”月星楼动了动身体，两人一起躺着，显得有些挤，他自然而然地将离浅夜往怀里搂了一下：“我身上应该是暖的。”
当然暖，因为他在用修为发热。
离浅夜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把自己往月星楼的怀里面拱了拱，道：“这样才暖和些。”
两人相视一笑，冰棺也不显得寒冷了。
离浅夜注视着月星楼的眼睛，然后，轻轻地抬头，亲了一下他的眼：“乖，现在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需要快点恢复记忆。”
不乖的月星楼……
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阿夜，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在离浅夜吃吃的笑声中，神界本源，一点点地弥漫在这冰棺之内。
眼前场景再度变幻，而离浅夜这次睁开眼，就明白了，天道让她恢复记忆，会让他们在冰棺之内醒来。
或许是因为，这冰棺，是很多东西的起源。
离浅夜见到了，正在交易的月星楼，和天道。
只是这时候的月星楼，还不是月星楼，他叫做无妄，他没有现在那么俊美又桀骜的眉眼，一身破布衣衫，眉眼很是精致，但，却很是温和。
是一眼看着就无比舒服平和的模样。
那是一种拥有强大能量，而无视一切外在的平和。
离浅夜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涌动着无数金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涌入她的身体内。
那应该就是，本源正在进入她的身体。
但这应当不属于她的记忆。
离浅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对了，她这次，是要经历两个人全部的记忆。
所以，最开始就是月星楼的诞生。
“你确定，你要入世吗？我会给你一段你们之间的缘分，但是具体怎么走，要看你们自己。”
和现在没有多大区别的天道，仍旧身穿一身红衣，他看着月星楼，问的问题，和天道先前说的，没什么区别。
离浅夜忽然想到，作为天道，怎么可能会进入百魔谷。
但是她紧接着意识到，月星楼是从天道身上出来的，而且外人都说他死了，可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所以很有可能，在百魔谷内的，是月星楼。
只是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被天道救入了体内，天道取代他，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现了血月。
前头发生的事情都和天道给离浅夜讲述过的一模一样，故此离浅夜一边看着眼前画面，一边还能走神。
直到她听见此刻的无妄，在经过漫长的沉默后，抬起头，问天道：“那是什么样的一段缘？”
“你可以介入她的人生，甚至改变她，可以给她所想要的，但，这需要你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你将成为一个受到很多限制的普通人，而不是此刻无所不能的你，你答应吗？”
“如果我努力，一定能给她所想要的吗？包括，跳出轮回，跳出既定的命运？”
这句话出现的时候，离浅夜心神一震。
当时的无妄，是想要让她，跳出轮回吗？
可，跳出轮回，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这世上根本没人，能跳出轮回。
除了一开始的无妄。
离浅夜看着天道脸上，也显露出了一种奇特的，像是有些诧异的表情，然后他轻轻地道：“若你希望，那自然可以。”
不，那根本做不到！
离浅夜看着天道的脸，竟是牙痒痒，这该死的骗子，根本没人可以入了轮回再出轮回，无妄不知是出于什么机缘才能达成此事，但估计天道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无妄进入轮回！
但是这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离浅夜看见无妄，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将赐予你尊贵的身份，你选银龙，凤凰，亦或是别的？”
龙凤之相在天上显示。
而无妄看着银龙与火凤，微微弯起眼，笑道：“她喜欢凤凰吧。”
而直到这一刻，离浅夜忽然也反应过来。
月星楼并不是天地之间，唯一一只凤凰。
因为无妄，一口就能喊出凤凰的名字。
但这一切，被篡改了。
就为了让月星楼理所应当地享受一切天道的，看上去的偏爱。
但真正的理由是——
看见无妄点头了，天道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好，那凤凰，此后，你将是天地间，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凤凰，你将得到无数的偏爱，你将满足自己的心愿，你将与天神使有独特的缘分，但你也将，履行自己的职责，镇压戮魔之地，直到死亡。”
镇压戮魔之地，直到死亡。
这天地间唯一一只凤凰，所受的偏爱，不过是因为，功过相抵。
他用命镇守戮魔之地，并得到所谓的偏爱。
为什么，为什么月星楼已经恢复记忆了，却不觉得这不公平呢？
两人在交易之前，天道并未说这一点，只是说入世！
但离浅夜却看见了听见这话的无妄，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轻轻点头，像是并不奇怪天道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离浅夜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因为入世，就是守护天地，”轻轻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不知何时，月星楼竟是也和她并肩而立，他轻声道：“阿夜，我们即将，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