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和花娘被带到顶层，这里和最下面的两层不同，没有用来居住的天柱，用来固定上下两层的变成了金属柱子。
顶层向上聚拢，变成椎体，张子鸣终于明白了，整个穹顶就是个椎体，或者说……陀螺？
这里的一切都很简单，东侧的金属柱子用来搞物资，北侧是科研，南侧是军营，西侧是各种各样的控制室。用来给穹顶提供动力的核裂变反应堆在四层下面的椎体里，把整个庞然巨物拖在平流层顶部，还要维持这里的气压和氧气。
温度倒不用维持，平流层顶部的气温和地表差不多。
他们来到了南侧的某个营地，进入了金属柱子里，警卫围了一圈又一圈，生怕张子鸣又变成那样的怪物……倒是花娘显得格外轻松，甚至还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几次试图在前面带路。
楼梯在柱子内部，螺旋向上，一直上了五六层才停下，转身进了像是指挥室的地方。
进入房间，就看到了顾自淑，她站在窗边，眺望着贯穿整个穹顶的巨大柱子，脸色凝重得可怕。
“您好。”张子鸣轻声细语地说道，但顾自淑都没有转头，充耳不闻。
直到其他人都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顾自淑才缓缓转过头，盯着张子鸣的脸，冷声说道：“我见过你，四年前，你从核爆里冲出来的时候，我盯着你。”
张子鸣全身一颤，一路上他在脑中无数次模拟顾自淑可能说的第一句话，但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
“您……您哪儿看到的？”张子鸣呆呆地问道。
“就在这儿。”顾自淑伸出手，她戴着白手套，戳了戳桌子上的屏幕，“核爆产生的电磁脉冲险些让穹顶坠落，我们被迫迁移了四百多公里，消耗了巨量的能源。”
“对、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无知者无罪。”顾自淑坐在座位上，转头看向花娘，“你来了。”
花娘笑着点点头，樱桃小嘴张开，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顾自淑点点头，摆摆手：“你们都坐吧，不必拘束。”
张子鸣纳闷地看向花娘，小声问道：“你们认识？”
“现在不是问这种事情的时候吧。”花娘吐了吐舌头，转身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是顾自正派来的哦，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杀了他吗？”
张子鸣一愣，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顾自淑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我非常想杀了他，但我做不到。根据计算，就算是把升空的能源都集中在热能武器上，我也没法杀死他——你叫什么？”
最后一句话是对张子鸣说的，张子鸣连忙站直，紧张地额头直冒冷汗——顾自淑是顾自正的亲妹妹，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把兄妹俩联系起来……只不过，为什么顾自淑会在这种地方？
“别紧张嘛，先做下呗。”花娘俏皮地笑笑，拉着张子鸣的胳膊逼着他坐下。
张子鸣深吸口气，说道：“我叫张子鸣，来自天眼居住区，是您的哥哥顾自正派我来的，他让我转告您，点火。”
“点火？”顾自淑眉头挑了挑，张子鸣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顾自淑却笑了笑，当然，笑容非常僵硬，还不如不笑，“点火，就意味着舍弃两万人的生命，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直到十分钟之前，我都是这样的想法。”
张子鸣眨巴眨巴眼睛，刚想问怎么回事，大脑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了——如果把热能武器的能源和维持穹顶升空的能源等价代换的话，刚才的攻击消耗了巨量的能源，难道说是因为刚才的攻击吗？
“是因为能源不足了吗？”张子鸣下意识地问道。
顾自淑看着张子鸣的脸，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口中喃喃细语：“我以为他把我丢在天上后就不会再管我了……没想到居然派了这样的怪物来，来彻底的杀死我。”
“您说什么？”张子鸣一怔，他的听力很不错，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没什么。”顾自淑摇摇头，转头看向横亘在穹顶中央的柱子，“能源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
“我？”
“你知道伽马虫系吗？”顾自淑问。
张子鸣抿住了嘴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从鼠儿的记忆力看到，顾自淑是知道伽马虫系的，他也很想知道这种神秘的虫系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不知为何，他从鼠儿的记忆中看到了恐惧，对真相的深深忌惮。
张子鸣摇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是吗，顾自正没有公开情报吗。”顾自淑点点头，沉声说道，“你应该看到过很多次了，刚才你也亲密接触过了。”
张子鸣一愣，立刻想到了刚才坐在直升机中感受到的诡异停顿，和感受到的无形无色的诡谲气体……
“是的，伽马虫系是气体生物……或者说物质。它们飘在云层之中，获得生存所必须的水，同时衍生出德尔塔虫系，和雨混合在一起撒落在地面上——”顾自淑一顿，转头盯着张子鸣惊恐的眸子，“伽马虫系，就是产生熄天雨的直接源头。”
张子鸣愣住了，气态的生物……真的可能存在吗？
一次又一次袭击了地表的熄天雨居然就是伽马虫系造成的吗？
怪不得绝大多数都不知道伽马虫系到底是什么，因为伽马虫系飘在空中，和云层裹在一起，一般的居住区连派遣探索都困难，更别提上天了。
张子鸣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问道：“等等，既然德尔塔虫系是伽马虫系的衍生物，那上面应该还有贝塔虫系和阿尔法虫系吧？”
“有的，但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你可以去问问顾自正，他知道的远比我多。”顾自淑摊开手，又戳在桌面上，“言归正传，伽马虫系和德尔塔虫系有着相似的习性，它们会自主向同类靠拢——就在十分钟之前，我们在你身上监测出了伽马虫系的生命反应，用不了多久，那些恶魔就会过来吞噬穹顶，就算我不点火，穹顶也一定会坠落，两万人的生命，都只不过是爆炸中的一团骨灰而已。”
“什么！”
大喊出声的是花娘，她腾得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自淑，可爱的脸庞被名为恐惧的阴影遮盖，灵动的眸子也在瞬间失去了光彩。
张子鸣傻眼了，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是不是伽马虫系，但听起来，是他把灾难带到了穹顶……
他可能会因此间接杀死两万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