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妻子的“隐形崩溃”
山那边的一片海2025-08-24 09:423,500

  林深轻轻带上父亲的房门时,客厅的挂钟刚好指向十一点。月光从窗外漏进来,洒在沙发背上,像层薄霜。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转身想去厨房倒杯温水,却看见沙发上蜷着一个人——苏晓抱着女儿的玩偶“小兔子”,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里闪着水光,像株被雨打湿的茉莉。

  “晓,你怎么还没睡?”林深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却被苏晓轻轻按住了手腕。

  “别开灯。”她的声音像落在水面的叶子,“我怕亮得刺眼。”

  林深顿了顿,缩回手,慢慢在她旁边坐下。沙发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苏晓往旁边挪了挪,怀里的“小兔子”掉在地上,露出她攥在手心的东西——一个白色药瓶,标签上“盐酸舍曲林片”的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一点,像朵化开的墨花。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眼神避开她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苏晓捡起“小兔子”,把药瓶放在茶几上。月光照在标签上,“林深”两个字格外清晰。她吸了吸鼻子,说:“上周三,你去派出所接爸,我帮你收拾书包,看见里面有个药盒,写着‘抗焦虑’。昨天晚上,我翻你抽屉找袜子,看见这个——你用旧报纸包了三层,藏在最里面。”

  林深的肩膀缩了缩,像个被抓住的孩子。他想起上周三,他把药盒塞进书包时,特意用报纸裹了又裹,怕苏晓看见会担心。可还是被她找到了。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

  苏晓突然转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砸在茶几上的药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担心?我每天晚上听见你在阳台抽烟,咳嗽得像要把肺咳出来;每天早上看见你眼睛里的红血丝,比兔子还浓;每天翻你手机,看见你偷偷刷求职APP,简历投了一遍又一遍——我比你更担心!”

  她突然提高声音,把药瓶往茶几上一放,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的声音吓得窗外的猫叫了一声:“你以为你藏着药,我就不知道你失眠?你以为你躲在阳台抽烟,我就没看见你烧了个洞的窗帘?林深,你把我当什么了?是外人吗?”

  林深的手悬在半空,又慢慢放下。他看着苏晓的眼睛,月光下,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他想起结婚时,她穿着白色婚纱,笑着说:“林深,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我只在乎你有没有我。”那时的她,眼睛里有星星。

  “我怕你承担不了。”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她躲开了,“爸的病要花钱,朵朵的学费要花钱,房租要花钱……我失业了,连这些都赚不到,我怕你嫌我没用。”

  苏晓愣了愣,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嫌你没用?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连房租都交不起,只能住在地下室,每天给我烧热水泡脚。我嫌过你吗?”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房间,拿出一叠账单,摔在茶几上,“你看看!这是上个月的电费单,一百八十块;这是朵朵的幼儿园学费,三千块;这是爸的阿尔茨海默症药费,两千五百块;还有房租,三千块!我们这个月的收入只有你的失业金两千块,陈默借的五千块已经用了四千二,剩下的八百块,够我们活多久?”

  林深看着桌上的账单,手指发抖。最上面的一张是爸的药费单,金额是“2560元”,收款方是社区医院。他想起上周给陈默打电话时,陈默说:“哥,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给你转五千。”他当时握着手机,喉咙发紧:“谢谢,等我找到工作就还你。”可现在,他投了三十份简历,连个面试电话都没有。

  “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他说,声音里带着慌乱,“我去卖力气也行,搬砖、送外卖,只要能赚钱。”

  苏晓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林深,我不需要你卖力气,我需要你好好的。”她的手很凉,像块冰,却紧紧攥着他的,“你昨天晚上抽烟,把阳台的窗帘烧了个洞,我看见的时候,手都在抖。我怕你想不开,怕你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林深想起上个月失业的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苏晓敲了好几次门,他都没开。最后,朵朵抱着“小兔子”站在门口,哭着喊:“爸爸,我饿了,想吃你煮的番茄鸡蛋面。”他打开门,看见朵朵的眼睛红肿,苏晓站在她旁边,眼睛里也有眼泪,却笑着说:“朵朵,爸爸给你煮面。”

  “我错了。”他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一个人扛这些。”

  苏晓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像哄朵朵睡觉那样:“没事,我们一起扛。”她的头发上有柠檬味的洗发水香,和大学时一样。林深想起大学时,他熬夜复习考研,苏晓坐在他旁边,给他剥橘子,说:“林深,你一定能考上的,我相信你。”那时的他们,连橘子都要分着吃,却很快乐。

  “还记得我们刚结婚时吗?”苏晓轻声说,“我们住在地下室,没有热水器,你每天晚上给我烧热水泡脚,说‘晓,等我赚了钱,给你买个大房子,带阳台的,能种你喜欢的茉莉’。”

  林深点点头,想起那时的日子:地下室的墙皮脱落,墙角有霉斑,可苏晓却把它布置得很温馨,贴了很多他们的照片,还有朵朵的 ultrasound 照片。每天晚上,他们坐在小桌子前,吃着煮面,看着窗外的月亮,说以后的日子。

  “现在,我们虽然穷,但我们还有彼此,还有爸,还有朵朵。”苏晓说,“这就够了。”

  这时,房间里传来朵朵的哭声:“妈妈,爸爸,我怕。”

  苏晓赶紧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是朵朵,她又做噩梦了。”

  林深跟着她走进房间,看见朵朵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小兔子”,眼睛里都是眼泪。

  “朵朵,别怕,爸爸妈妈在。”苏晓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朵朵看见林深,伸出手:“爸爸,我梦见爷爷不见了,你也不见了。”

  林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走过去,握住朵朵的手:“朵朵,爷爷不会不见的,爸爸也不会不见的,我们都会陪着你。”

  朵朵笑了,靠在苏晓的怀里:“爸爸,我以后不吃零食了,省钱给爷爷买药。”

  林深的眼泪掉下来,他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真乖,不过不用,爸爸会赚很多钱,给爷爷买药,给朵朵买很多零食。”

  苏晓看着他们,擦了擦眼泪,说:“朵朵,睡觉吧,明天妈妈带你去公园玩,找小朋友玩。”

  朵朵点点头,闭上眼睛,怀里还抱着“小兔子”。

  林深和苏晓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客厅的月光还是很亮,照在茶几上的账单和药瓶上。苏晓拿起药瓶,放在林深的手里:“明天开始,你要按时吃药,知道吗?”

  林深点点头:“好。”

  苏晓又拿起账单,说:“我们明天一起整理这些账单,看看哪些可以省下来。比如,电费可以少开点空调,用台灯;朵朵的学费可以申请助学金,我去幼儿园问问;爸的药费,社区医院有补贴,我去办手续。”

  林深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感动:“晓,谢谢你。”

  苏晓笑了:“谢什么?我们是夫妻。”

  第二天早上,林深很早就起床了。他给爸煮了小米粥,给朵朵穿了粉色的连衣裙,然后和苏晓一起整理账单。

  “这个月的电费有点高,以后我们晚上尽量少开电视,用台灯。”苏晓拿着电费单说。

  “好,我今天去买节能灯泡。”林深说。

  “朵朵的学费,我明天去幼儿园问助学金的事。”苏晓说。

  “我陪你去。”林深说。

  苏晓笑了:“好。”

  这时,爸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攥着红领巾:“深儿,该去接朵朵放学了吧?”

  林深走过去,握住爸的手:“爸,朵朵还没放学呢,等她放学,我们一起去接她。”

  爸笑了:“好,一起去接。”

  妈从厨房出来,端着粥:“吃饭了,都凉了。”

  林深看着桌上的粥,看着苏晓、朵朵、爸、妈,心里充满了温暖。他想起爸昨天晚上说的话:“深儿,别怕,有爸爸在。”现在,他想说:“爸,别怕,有我们在。”

  窗外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客厅的地板上,像铺了一层金子。林深拿起桌上的药瓶,放进书包里——这次,他没有藏起来。苏晓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我们走,去人才市场。”

  林深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出家门。楼道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朵朵在后面喊:“爸爸,妈妈,早点回来!”

  林深回头,看见朵朵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小兔子”,笑着挥手。爸和妈站在她旁边,也笑着挥手。他心里暖暖的,像喝了一杯热粥。

  他们走到楼下,看见出租车停在门口。司机探出头:“小伙子,去哪?”

  “人才市场。”林深说,拉开车门,让苏晓先坐进去。

  苏晓坐在车里,笑着说:“林深,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深点点头,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会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出租车启动了,窗外的景物掠过。林深看见路边的便利店,想起小时候爸接他放学,给她买鱼丸的场景;看见公园的长椅,想起爸昨天坐在那里,等他放学的场景;看见小学的校门,想起爸指着校门说:“深儿,那是你的学校。”

  他知道,不管以后有多难,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有彼此在,就不怕。

  路过小学的时候,林深看见校门口有几个家长在等孩子,手里拿着伞和外套。爸的话突然响在耳边:“深儿,我以前就在那里等你。”他转头对苏晓说:“晓,等朵朵上小学了,我们一起去接她。”

  苏晓笑着说:“好,一起去接。”

  林深看着窗外的小学,想起爸手里的红领巾,想起朵朵的“小兔子”,想起苏晓的柠檬味洗发水。他知道,他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因为他们有彼此,有希望。

  出租车继续往前开,载着他们,往阳光里去。

  

继续阅读:第七章 滨江大道的深夜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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