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转着，林深握着锅铲翻炒番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香气裹着热气往客厅钻。朵朵的笑声从沙发那边飘过来，她正举着小兔子挂件跟爷爷玩：“爷爷，你看，小兔子的耳朵会动！”父亲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显示着朵朵的照片，是苏晓教他设的壁纸），笑着点头：“嗯，像朵朵的小耳朵。”
林深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墙上的钟——三点四十，离接朵朵放学还有二十分钟。他刚把鸡蛋打进锅里，敲门声突然响起。
“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门打开的瞬间，他愣了愣：“陈默？”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运动服，头发比以前长了点，脸圆了些，手里举着个白色咖啡杯，杯身印着“职场老炮儿”的logo，笑起来还是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哥，我带了杯你爱喝的美式，热的。”
林深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像去年冬天苏晓给她捂手的热度。他往屋里让了让：“进来坐，刚好煮了番茄鸡蛋面，要不要吃点？”
“不了哥，我还有事。”陈默换了双拖鞋（是苏晓放在门口的，灰色的，跟林深的那双成对），走到客厅，看见朵朵举着小兔子跑过来，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朵朵，想不想陈叔叔？”
“想！”朵朵把小兔子塞进他手里，“陈叔叔，你看，这是爸爸给我的，会帮爸爸找工作！”
陈默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抬头对林深笑：“哥，这兔子跟你以前给我买的那只一样，你还记得不？”
林深想起三年前，陈默刚进公司，加班到凌晨，林深请他吃夜宵，路过精品店，陈默盯着一只小兔子挂件看了半天，说“我妹喜欢这个，她生日快到了”。林深偷偷买了，第二天放在他桌上，陈默红着脸说“哥，谢谢”。现在，那只兔子应该在陈默妹妹的书包上吧？
“记得。”林深笑了笑，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茶几上摆着苏晓昨天买的茉莉花盆，叶子上还沾着水珠），“坐吧，喝口咖啡。”
陈默坐在沙发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哥，你还是喜欢喝这么苦的？”
“习惯了。”林深坐在他对面，摸了摸咖啡杯的杯沿，“你怎么来了？”
陈默放下咖啡杯，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哥，我现在做职场自媒体，粉丝有五十万，需要个文案，你要不要来帮我？”
林深拿起名片，上面印着“陈默 职场老炮儿创始人”，下面还有个二维码。他想起去年陈默辞职时，自己说的话：“你这是不务正业，浪费时间，职场拼的是经验，不是耍嘴皮子。”当时陈默低着头，抠着笔记本的角，说“哥，我想试试”。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说“我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人”。
“哥，我知道你以前看不起自媒体，但现在不一样了。”陈默往前倾了倾身子，“我做的内容都是职场真实经历，比如‘35岁失业后，我学会了陪孩子吃晚饭’‘职场不是战场，是修行场’，这些都是你最擅长的——你写的那些崩溃事，比我见过的任何文案都真实，都打动人。”
林深想起昨天给李姐看的“情绪清单”，李姐说“你写的每一件事都是爱”。原来，他写的那些关于父亲、女儿、苏晓的小事，真的有人懂。
“工资呢？”林深问，声音有点哑。
“每月八千，加提成，每篇文案火了有额外奖励。”陈默说，“比你以前的工作轻松多了，不用加班，每天可以接朵朵放学，陪父亲去医院。”
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名片，八千块——刚好够父亲一个月的药钱（父亲有高血压，每天要吃三种药，一盒就要两百多），加上提成，说不定能给朵朵买她看中的那辆粉色自行车（朵朵昨天放学时指着路边的自行车店说“爸爸，那辆自行车像草莓一样甜”），给苏晓买那盆她看中的茉莉（苏晓昨天在花店门口站了半天，说“这茉莉的香味像我们大学时的操场”）。
“哥，你考虑考虑。”陈默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深抬头看着陈默，他的眼睛里有真诚，像以前加班时，他说“哥，我帮你做报表”的样子。他想起上周三的晚上，自己蹲在阳台的台阶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得脸发蓝，翻遍通讯录，最后咬着牙给陈默打了电话：“陈默，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父亲的药快吃完了。”陈默当时说：“哥，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给你转五千。”然后，手机提示音响起，五千块到账，陈默发了条消息：“哥，不够再跟我说。”
“我考虑考虑。”林深说，把名片放在茶几上。
陈默笑了，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哥，你要是想通了，给我打电话。”他走到门口，又转身说：“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深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下楼的背影，想起以前陈默跟在他后面，说“哥，你教我做PPT”的样子。现在，陈默走在前面，回头对他笑，像个已经长大的弟弟。
关上门，林深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咖啡杯，杯里的咖啡已经凉了，苦中带点甜，像他的人生。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想起陈默的话：“你写的文案肯定能火。”
“爸爸！”朵朵跑过来，手里举着小兔子挂件，“陈叔叔走了吗？他有没有给我带糖？”
林深蹲下来，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草莓香（是早上苏晓给她扎的马尾，用了草莓味的发胶）：“陈叔叔没带糖，但他给爸爸找了份工作。”
“什么工作？”朵朵睁着大眼睛，像两颗草莓。
“写故事的工作。”林深说，“写我们的故事，写爸爸的崩溃，写你的笑，写爷爷的手机，写妈妈的番茄鸡蛋面。”
“那会不会有很多人看？”朵朵问。
“会的。”林深笑着说，“因为我们的故事里有很多爱。”
“爸爸，我帮你写！”朵朵跳起来，跑到书房，拿出她的笔记本（封皮是粉色的，印着小兔子），“我写‘爸爸的皱纹像沙发上的纹路，我帮他画平’，好不好？”
林深跟着她走进书房，看见电脑桌面是朵朵的照片（去年生日，她抱着草莓蛋糕，笑出了眼泪）。他打开文档，输入标题：“职场不是战场，而是修行场——写给所有正在经历挫折的人”。
“爸爸，你写什么？”朵朵趴在桌子上，看着屏幕。
“写爸爸的经历。”林深说，“写爸爸失业后，怕给你们添麻烦，躲在阳台抽烟；写爸爸求职时，说‘能熬夜，但家里有老人孩子’；写爸爸忘了给你买草莓，你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爱我’。”
朵朵指着屏幕，说：“爸爸，你要写‘小兔子的耳朵是软的，像我的手’，还有‘番茄鸡蛋面的香味像太阳’。”
林深笑着点头，把这些话写进文案里。他想起李姐说的“你写的每一件事都是爱”，想起苏晓说的“只要你在身边，就够了”，想起父亲说的“深儿，我的手表转了”（其实是苏晓教他用手机看时间），这些都是他的故事，都是他的爱。
“深，陈默来了？”苏晓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昨天晚上她给林深端的那杯），“他说什么了？”
林深接过温水，喝了一口，说：“他让我去做自媒体文案，每月八千，加提成。”
苏晓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手：“你想做吗？”
林深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理解，像以前他加班到凌晨，她给他留的番茄鸡蛋面，像她昨天说的“我们一起种茉莉”。他说：“我以前觉得自媒体是不务正业，但现在，我想试试——我写的那些关于我们的故事，说不定能帮到别人，就像李姐帮我一样。”
苏晓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要你喜欢，什么工作都行。我们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昂贵的礼物，只要你在身边，就够了。”
林深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茉莉香（是她昨天刚换的洗发水，像李姐的纸巾，像老太太的茉莉），说：“晓，谢谢你。”
“谢什么？”苏晓笑着说，“我们是夫妻，要一起熬过去。”
这时，父亲拿着手机走进来，说：“深儿，你看，我会用微信发消息了！”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消息：“朵朵，爷爷想你了。”是发给朵朵的。
朵朵跑过去，抱住爷爷的腿：“爷爷，我也想你了！”
父亲笑着蹲下来，摸了摸朵朵的头：“深儿，你看，我学会了发消息，以后不用麻烦你帮我打字了。”
林深看着他们，眼睛里有了眼泪。他想起昨天晚上，苏晓教父亲用微信的样子：“爸，你看，这是朵朵的头像，点一下就能发消息。”父亲凑着屏幕，像个小学生，说：“晓，你慢点儿，我记不住。”苏晓笑着说：“没关系，我教你一遍又一遍。”
“爸爸，你怎么哭了？”朵朵跑过来，用小手擦他的眼泪。
林深抱起她，说：“爸爸没哭，爸爸是高兴。”
“高兴什么？”朵朵问。
“高兴我们有彼此。”林深说，“高兴爸爸找到了新工作，高兴爷爷会用微信，高兴妈妈做了番茄鸡蛋面，高兴你喜欢草莓。”
朵朵笑了，像颗甜草莓：“爸爸，我喜欢草莓，也喜欢爸爸。”
林深看着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泛着橘红色，像苏晓的番茄汁，像朵朵的草莓，像未来的希望。他抱着朵朵，对苏晓说：“晓，明天我们去种茉莉吧。”
“好。”苏晓笑着说，“我早就买了花盆，放在阳台。”
林深低头看着朵朵，说：“朵朵，明天我们去买草莓，好不好？”
“好！”朵朵跳起来，“我要吃最大的草莓！”
林深笑着点头，把她放在地上。朵朵跑出去，跟爷爷玩小兔子挂件，苏晓走进厨房，说：“面凉了，我再热一下。”
林深坐在书房里，打开电脑，继续写文案。文档里，他写：“职场不是战场，而是修行场。我曾经以为，成功是赚很多钱，买大房子，给家人最好的生活。直到我失业，直到我躲在阳台抽烟，直到我女儿说‘爸爸，我知道你爱我’，我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是陪家人吃晚饭，是记住他们的喜好，是说‘别怕，我在’。”
他写得很慢，每句话都很真实，因为那是他的经历，他的感悟。他想起李姐说的“你写的文案肯定能火，因为它很真实”，想起陈默说的“你写的崩溃事都是爱”，想起苏晓说的“只要你在身边，就够了”，这些话像阳光，照进他的心里，让他有了力量。
写完文案，林深发给陈默。没过多久，陈默回复：“哥，写得太好了！明天就发，肯定能火！”
林深看着屏幕，笑了。他抬头看窗外，月亮像块白玉，挂在天上，照进阳台的茉莉花盆里，苏晓刚浇了水，叶子上的水珠闪着光，像希望。
他站起来，走到客厅，看见苏晓在厨房热面，朵朵在跟爷爷玩，父亲手里拿着手机，笑着说：“深儿，你看，我会发朋友圈了！”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朵朵抱着小兔子挂件，笑出了眼泪，配文是“我的孙女，像草莓一样甜”。
林深走过去，抱住苏晓，闻着她身上的番茄香，说：“晓，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苏晓笑着点头，说：“会的，因为我们有彼此。”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茉莉的香味，带着草莓的香味，带着番茄鸡蛋面的香味，林深吸了吸鼻子，笑了。他知道，他没输，他只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一条充满爱、充满希望、充满温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