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珠没说话。
舒玥朝前一步,眼底寒凉似冰,半响后有点没力气,原地站定慢慢弯腰,扶膝盖看地面发呆。
聂明珠嗓音发颤:“舒月?”
舒玥抬眼看她,“是,但不是月亮的月,是带我父亲姓氏的玥,寓意圣洁的明珠,那年……”
舒玥喃喃:“那年我去山上玩,脑袋上沾了很多刺球,我妈给我摘了很长时间都摘不完,我疼的哭,我爸心疼我妈的手被刺球弄伤,把我的头发全给剪了,像个男孩子,遇到你的时候我八岁,你说话太冷静了,我怕你凉薄的把……”
舒玥艰难的吐出字:“把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给丢下,所以骗你说我十岁,跑的很快,可以把大人给带回来,我还讨好你,说只要你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回家吃我妈做的柿子饼,就是因为那次,我连我爸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河边静了下来。
只剩飒飒的风声不断。
舒玥看向聂明珠:“你该死。”
聂明珠朝后退了一步。
舒玥说:“最该死的是,你抢走了我的人,却不好好待他,欺他、辱他、糟践他,你怎敢啊。”
聂明珠没说话。
舒玥直起腰:“你怎么敢啊。”
舒玥是真的想不明白。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吗?
霸占别人的东西霸占的理所当然,霸占的无所畏惧,霸占到甚至生出种错觉,认为那就是她的。
舒玥说:“若你当初好好对景弋,若你……”
若你好好的陪着他。
景弋怎么会长成现在这样。
他会是一个很乖很乖,品学兼优,温柔有礼的人。
他怎么会独自一人过了十六年。
舒玥脸扭曲了:“聂小草!你怎敢啊!你怎么配给自己改名叫做遗世明珠,你!配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傍晚退去,月亮高悬在上。
舒玥头顶上恰恰好是那轮圆月。
给舒玥照出了一身的光辉,像是代表天神下凡来审判。
聂明珠瞳孔紧缩,久久回不过神。
在舒玥拎着匕首走近的刹那,朝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的找出手机打电话。
却脚下一滑,重重的跌了下去。
舒玥脚步顿在原地。
看着聂明珠跌落冰凉的河水,渐起满池的水花。
聂明珠扑腾了很长时间,探出脑袋一把抓住了河中央的碎石,半响后朝着河对岸扑。
舒玥冷眼看着。
在聂明珠游向对岸时,拎起手机打电话:“毒哑,带走M了吧。”
挂断电话后,聂明珠游到了漆黑的河对岸。
连滚带爬的上岸,跌跌撞撞的朝前跑。
却不过跑了百米,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她身侧。
紧接着。
车里下来四五个男人,穿着简陋,眼神贪婪,将聂明珠直接塞进了车里。
车扬尘而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这些人,本是舒玥给聂明珠身边的人准备的。
十万块钱,把那俩人打残丢远足矣。
舒玥约聂明珠来……
舒玥低头看手里的匕首。
约来是想让她去死的。
静悄悄的,瞒着所有人,绝对不让景弋知道的把她弄死。
现在……
舒玥唇角弯了弯,半响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的扶着膝盖几乎停不下来。
过了会不笑了,喃喃:“笨蛋,你他妈是眼瞎吗?连人都能认错。”
舒玥把匕首远远的丢进河里,转身朝着河对岸走。
到后面,脚步轻快的跑了起来。
开车门上去想走。
远处一辆车慢吞吞的开近。
车灯光莫名的很眼熟。
舒玥归心似箭,没多看,一路飞奔回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脸上的笑容依旧健在。
但床上的景弋不见了。
舒玥怔住,找到护士问人去了哪。
得到的答案是她刚走,他就说转院离开了。
舒玥喉咙滚动:“说去哪了吗?”
“没说,但脸色很差,精神也很差。”
舒玥转身欲走。
被护士叫住,手上多了个景弋的手机,他没带走。
舒玥开机。
手机蹦出一堆的未接来电。
全是宋年的。
舒玥打给宋年。
宋年在电话那头喊开了:“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把家里书房里的书全都烧给你,什么意思啊!”
舒玥脚步顿住。
宋年:“景律!”
舒玥把电话挂了,开车回家。
隔着很远看见家里灯火通明。
舒玥甩车门下去,屋里暖哄哄的,“景弋!”
舒玥推开房门一间间的找,却没找到景弋。
抹掉额角冒出来的冷汗转身想走,错眼看见茶几上多出的红包。
舒玥拎起沉甸甸红包下一秒。
噼啪声响不断。
红包里掉落硬币,数不清多少,密密麻麻的散落在地面上。
舒玥怔松了很大会,把里面的纸张抽出来。
一张千万的支票,还有两张折叠整齐的纸。
舒玥屈展开。
一张是之前签下的欠条。
一张是景弋手写的字。
——七十五个硬币,七十五年的幸运,新年快乐。
舒玥推开门狂奔,却茫茫然的不知道开去哪?
脑袋抵上方向盘深呼吸很多口气,喃喃:“车。”
手机留下,但是车开走了。
“车车车。”舒玥找出手机打路斯年的手机号:“帮我查个车。”
舒玥把车牌号报出去,接着说:“车灯,他的车灯和别人不一样……”
舒玥到嘴的话卡住了,挂断电话狠踩油门,调转车头。
舒玥围了护城河绕了一圈,却没找到景弋的车。
直觉告诉她就在这,舒玥下山岗,沿着河边一边找一边喊:“景弋!”
没人应。
只有飒飒的风声缠绕不断,以及几乎能把人吞没的黑暗。
舒玥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
舒玥踉踉跄跄的沿着河边跑:“景弋……”
舒玥从前做梦梦见过这个场景。
很多年前时。
舒玥梦见年少的自己没被拐走,救完那个男孩后,一边跑一边喊自己的爸妈。
然后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
年幼的她扭头朝后跑了一公里,跳进河里砸碎车窗,没有下文。
真的梦见过。
从八岁开始,梦了整整一年。
舒玥全身冷汗遍布,调头朝着当年游少亭游善泉和自己爸妈落水的地方跑。
到地方后,脱掉羽绒服捡起地面的石头,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