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低低的叹了口气：“景弋接手问权的第三年广招了一群老律师，把他们安置在问权，培养新律师。条件只有一个，结束学习后，去大西北历练，那会我隐约觉得我好像错了，景弋当年那样做，好像是有原因的。但我羞于去问，也拉不下脸去问，更愧疚于去问，同样，觉得再问也无用了，他不会听我的。”
舒玥思考了一瞬，“因为您虽然是他的老师，却并没有教他什么。”
“对，还因为他的根子骨已经歪斜了，辩护时的言辞犀利狠辣，不管当事人遭遇了多大的苦难，也毫不改辞色，并且丝毫不为被害者思考的去展开辩护，他缺乏律师该有的同理心。”
舒玥怔住。
“都道律师不该对当事人产生任何的同理心，一切只遵照法律条文来为当事者发声，但那只是简表的律师，不是一个真正的律师，真正的律师必须要有同理心，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司、法公正，也才能明白司、法公正对人们到底有多重要，才能为司、法建设做出贡献，成为推动司、法前行的砥柱。”
谭明叹了口气：“他尚且年少时，本该由我教会他什么叫做同理心，什么叫做保有心软和良善，什么叫做设身处地的去为当事人思考，但我没教，他的辩护风格已经定型了，很多时候，他为了赢下一场官司，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好胜心太强了。”
舒玥不明白：“可他赢下官司全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
“娃娃，想要走的长远，想要以一己之身匡正整个社、会，让人人在法律面前实现平等的律师，不能这样做。”
舒玥还是不明白。
谭明说：“我走后，景弋接手一个法援案件，连环SR案。”
舒玥点头：“我知道。”
舒玥第一次知道景弋，就是因为那起案子。
谭明说：“其实他有办法让那个案子在一审结束。”
舒玥微怔。
“但他没有，而是在自己赢了后，二审更换律师才出手。”
舒玥皱眉：“是这样吗？”
“对，景弋太自信了，不愿意输，只想着赢，不考虑一审时那些涉事家属的感情，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他看过的底层人的苦难实在太少，律师生涯，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头。”
舒玥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她觉得景弋没错，好胜心没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错，等等都没错。
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谭明的观点。
谭明蓦地对舒玥挤挤眼：“可我发现他还有救。”
舒玥微怔。
谭明说：“他结交权贵是为了帮自己的舅舅外公和霍少雨一家翻案，他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这个。他没被资本腐蚀，更没迷失自己，多年浸泡资本，却从没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景弋远比我知道的还要执着。”
舒玥把心里那点因为谭明点评景弋的不舒服丢开，“那这次，您会帮他吗？”
“会。”
舒玥还没来得及笑。
谭明打断：“但我要行驶甲方的权利，不同意，我不救。”
舒玥：“您有条件啊。”
“对。”
“什么条件？”
“让我真正履行老师的义务，最后教一把我学生的条件。”
舒玥突然发现谭明好像在心虚。
不敢看她不说，还重新打起了太极。
舒玥没跟着练也没再问。
去门口等着景弋。
等到日上三竿。
景弋出来了。
舒玥蹦上去嘿嘿笑，发现景弋这么多天心事重重不减反增后笑不出来了。
乖顺的跟着景弋一起和谭明道别。
谭明重新回归不冷不热：“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景弋看了谭明很长时间。
半响后跪下，对着谭明磕了一个头：“谢，师恩。”
谭明怔愣住。
景弋没再说，带着舒玥离开。
俩人回酒店。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
舒玥被景弋被挤到了角落。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舒玥有点喘不上气，想挣扎，猛然察觉景弋后背全是细密的汗。
舒玥心疼了，顺着景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电梯门开。
景弋没动，抵着舒玥，胸膛起伏，眼圈通红。
不明所以。
但舒玥跟着眼圈红了，手抬起来覆上景弋的脸，软乎乎的问：“怎么了？”
景弋握住舒玥的手吻了吻，抿唇：“我……”
舒玥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答应了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景弋如果不说，舒玥就不问，但态度要让他知道。
舒玥拉着景弋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我会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
“因为我可怜吗？”景弋声音低低沉沉的：“是吗？”
舒玥抿唇：“恩，还因为我……”
话没说话。
舒玥再次被吻住了。
景弋的声音透过摩擦的唇畔传进舒玥的耳畔。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舒玥想说你知道个屁。
你压根不知道我有多稀罕你。
尤其是最近在看言情穿越小说。
那些女主一个个的都能穿越到小时候。
我好想好想也穿越回小时候。
找到你，握住你的手，告诉你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来陪你。
然后陪着你长大，陪着你上学，晚上钻你的被窝让你不冷。
让你这个早熟的少年情种，眼底只有我自己。
太遗憾了。
遗憾到了极点。
舒玥说不出口，不想自己的遗憾也变成景弋的遗憾。
最后没说，乖顺的偎在景弋的怀里。
隔天早上起来。
一眼撞进景弋的眼睛里，黝黑一片。
舒玥朝景弋怀里拱：“抱抱。”
被抱紧了，舒玥心里很舒坦。
因为景弋这厮抱久了真舒服，凉飕飕，像是盖着空调被。
“其实我很可怜。”
舒玥闷在景弋怀里，打着哈欠安抚：“我陪着你就不可怜了。”
“你能陪我去大西北吗？”
舒玥怔住，从景弋怀里抬起头。
景弋喉咙滚动：“我爸妈都不爱我，奶奶苦了大半辈子，最爱的是景家，如果我对景家有用，她会给我打个电话，没用，她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我，我谁都没有，我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