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锦的眼神告诉景弋。
他暂时是只小白兔,但不会一直是。
再纠缠,以后会给舒玥带来很大的麻烦。
舒玥会很长时间都过不回想要的自由平凡日子。
陈文生说:“既然如此,当初舒玥跟他回来,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拦?”
景弋捏着手机的手变紧。
因为舒玥好多天没笑了。
饭也不怎么吃,明明腿好的差不多,走路却慢腾腾的像个八十岁的老妪。
她出门朝着陈文锦跑的飞快,笑的很灿烂。
景弋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
数次想追出去,最后放弃了。
想着让她出去玩几天,等家盖好了,再把她接回来。
结果。
她站在陈文锦身后,不愿意回来。
那里到处都是人,是他所没有的会爱他的家人。
景弋捏了捏眉心:“话我不说第二遍,让陈文锦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否则我会弄死他。”
陈文生想骂娘。
憋了会憋住了:“你什么时候能下床?”
“马上,给我找人,一个小时后按着舒玥下楼塞进车里。”
陈文生想说,你说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打算要和舒玥分开了,现在又绑人是什么意思。
没问出口,“可以,我现在打电话把门口守着的人支走。”
景弋恩了一声要挂电话。
陈文生说:“舒玥不一定愿意走。”
景弋手紧了紧:“打晕。”
景弋挂断电话坐起身浅浅的呼吸了会,抬头看天花板。
半响后按着心口下床。
原地静坐几秒。
站起身扶着墙出去。
……
舒玥去买饭,但是忘了拿正在充电的手机。
等电梯的时候看见电梯从景弋的楼层去了顶层。
舒玥没理会,到病房发现景弋不见了。
衣服和手机都还在,舒玥出去按电梯上顶楼。
顶楼静悄悄的。
空无一人。
舒玥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霍都不在这,不然为什么没有看守的人。
朝里面走了几步,在一间半掩的病房门口顿足。
里面传来的是霍都的声音。
霍都声音低而哑:“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舒玥看向病房门的半扇玻璃。
一眼看见景弋垂着脑袋没说话。
霍都说:“如果你没追过去,游少亭和游善泉还有那对证人不会死,我爸会翻案和我团聚,我妈不会自杀,他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景弋沉默。
霍都说:“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景弋坐在凳子上,穿着病号服的脊梁微微弯曲,沉默。
霍都说:“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哥,你去死吧,去地下对你舅舅外公,对我爸妈磕头认罪,说都是你的错,好不好?”
房间里静了下来。
良久后景弋说:“好。”
舒玥脑子像是被人砸了一锤,久久回不过来神。
“等我死后,我会去地下向你爸妈向我舅舅外公和舒玥的爸妈磕头认罪。”景弋站起身:“是我的错。”
景弋转身朝外。
舒玥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在景弋走后良久,出去把霍都的病房门打开。
霍都看着窗户说:“你先死行吗?先下去和他们说都是你的错。”
舒玥:“错的不是他。”
霍都微怔,脑袋微转,看向舒玥。
霍都手脚被手铐挂在床杆上,几乎瘦成了纸片人。
骨相在那,还是漂亮,但却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
很可怜,但在舒玥眼底却卑劣到像是爬满了蛆。
舒玥走近,眼底烧起愤怒的火光:“他到底有什么错!”
舒玥感觉自己很自私很神经很扭曲。
为了离开景弋,为了过回从前那种平凡的生活。
可以毫不犹豫的把错都推给他,刺激他,伤害他。
但却看不了别人刺激他,伤害他,把错都归咎到他的身上。
舒玥说:“错的是杨济远,再不济,错的是你,错的是我,和景弋有什么关系!”
霍都眼圈充血,手握住床单:“我没错。”
舒玥冷笑:“景弋还有办法帮你爸翻案,可你愚蠢的坏了事,让你爸妈的青白永远没有得昭的那天,你哪没错?你错大了,你还有个最大的错,是不该在小时候不信游家,留下景弋孤零零一个人,你知道景弋十六年,整整十六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有什么权利把错都推给他!他已经够努力了,够辛苦了,你哪来的资格,你算个什么东西!”
屋里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霍都眼眶滑下泪水:“可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追去找游少亭和游善泉,他们不会调头,不会被撞到河里全都死了,我父亲也不会因为翻案无妄,就这么没了,我妈更不会自杀!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舒玥:“撞到河里死的还有一对,我爸妈。”
霍都怔住。
舒玥说:“他们被游少亭逼上车去给你父亲作证,那年,我八岁。”
霍都愣愣的看着舒玥。
“我被送去我小姨小姨夫家过了十年,我过的很艰难很艰难,霍都,我比你更冤枉,更憋屈,但是!错的不是景弋,不是他!”
舒玥可以对景弋说一千句错的是你。
却只是嘴里说。
那些都不是真的。
心里的实话是:和你没关系,错的是杨济远,罪魁祸首杨济远。
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是。
景弋……你很棒,很厉害,辛苦了。
舒玥说:“他那年只是个孩子,他只是想和舅舅和外公说一句,你们别不要我,仅此而已。却因为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最爱他的舅舅和外公没了,大舅和大舅妈没了,弟弟也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背负着为你父亲翻案,为他舅舅和外公翻案,为我爸妈翻案的重担,一步步的朝前走,走了整整十六年,孤身一人,无人可依,无人同行,无处可说。从一个胆小的粘人精变成无人敢欺的景律。”
舒玥朝前,躬身攥住霍都的衣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有什么资格说错的是他?”
霍都眼眶极快的挤出泪水。
舒玥手掌收紧,耳目欲裂:“你有什么资格啊!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其实也是舒玥想对自己说的。
你有什么资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是景弋的错。
霍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蓦地悲鸣出声,仰头嚎哭。
舒玥跟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