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弋沉默。
舒玥:“没听见?”
景弋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声音很低哑:“为什么?”
“为什么不走了,一直陪着你?还有,我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等你好了,出院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景弋握着舒玥的手紧了紧,眼睛默默的盯着她。
舒玥说:“你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上聂明珠?”
景弋皱眉:“你说什么?”
“聂明珠,你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上聂明珠。”
景弋没说话。
舒玥晃了晃他的手,轻轻软软的说:“说啊。”
“因为她很暖。”景弋看着舒玥出神,“和你的温度很像。”
舒玥怔住。
景弋视线移向天花板,突然有点恍惚了。
没想过就算了。
真的开始想了,才发现那年的那个滚烫的温度像是刻在了脑海里。
景弋哑声说:“我当年捧着蛋糕来临水镇,那个出租车坏在了半路上,我手机没电了,怕错过,就下车走着去,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和蛋糕盒子绑在一起的餐盘被风吹落到了河面,我去捡,掉进了河里,水很冷。”
景弋说:“那天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却记住了一个温度,特别烫,很暖,一直拉着我的手,放在我的脸,胳膊,腿,后来我醒过来看见了聂明珠,接着接到了我舅舅和外公去世的消息,我偷溜进太平间坐了两夜,等我妈。大概是那里真的太冷了,我觉得我快冻死了,目光就不自觉的开始跟着聂明珠跑,但聂明珠……不太喜欢我,在我家住着,却从不和我还有霍都说话,我无数次的在半夜去聂明珠房间握她的手,发现不是那个温度了,那年我想了很多办法,在被窝里捂,用暖水袋烫,整整三个月,但她就是变不回我想要的那个温度,我对聂明珠的喜欢……烟消云散。”
舒玥:“就因为一个温度,你就喜欢上她了?”
“恩。”景弋声音低低沉沉:“就因为一个温度。”
舒玥眼圈红了,“你当初说你别变,否则喜欢会烟消云散,是因为聂明珠的温度消失了吗?”
“恩。”
舒玥想说,你为什么从不怀疑不是她。
转念想想,景弋不怀疑很正常。
最爱他的亲人离世,霍都对游家恨之入骨,只有那个温度是他的精神寄托了,而且……他那年不过十一岁。
舒玥叹了口气。
景弋打断:“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舒玥微怔。
景弋盯着舒玥:“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只要你不变,我……”
“如果我变了呢?”
景弋抿唇:“别变太多。”
“变太多了呢?”
景弋皱眉。
舒玥鼻腔酸涩压了下去,笑笑说:“那你得多给点钱让我没事买点中药补补,不然我也会凉的。”
景弋说好,瞳孔黝黑的看着舒玥。
舒玥:“看什么?”
“你说……”景弋喉咙滚动,嘴巴开合最后说:“我渴……”
舒玥打断:“我说以后陪着你是认真的,一直陪着你,哪都不去。”
景弋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你想要什么?车子房子,什么条件都可以,还有,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
什么时候改变的主意……
舒玥改变主意是在大年三十的夜晚,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
这是舒玥过的最温暖的一个新年。
舒玥小时候的新年记忆犹新,闹腾欢乐。
八岁过后变了味。
十八后。
舒玥的新年多姿多彩。
曾在宿舍啃书备课,然后从窗户看外面的烟花。
也曾和不回家的舍友去电信塔倒计时,但倒计时时她们都有要打电话给的亲人,只有舒玥没有。
更曾在新年的时候窝在床上关灯刷平板追剧。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也孤孤单单。
今年倒计时的时候,舒玥侧目看见了景弋。
想象了下景弋往年的新年。
突然就心软了。
就这么,心软了。
也大概是心软堆积的太多了,受不了了。
想着算了吧,陪着他吧。
陪着可怜的景弋,也让景弋陪着有点点可怜的自己。
让他们从孤零零的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舒玥之前不愿意陪景弋的原因很多。
危险、没有自由,三观、喜好、作息、家庭条件都不同。
舒玥仔仔细细的想过这些,努努力可以克服,也可以解决。
唯独两点,她克服不了,也没本事去解决。
一是阴魂不散的聂明珠。
二是不牢靠的爱情。
不牢靠的爱情来源是景弋从前喜欢过聂明珠,比喜欢她要多,最后变成了这样,只靠恩情维系。
她于他无恩,爱情能维系到何时?
舒玥那会想。
先解决了聂明珠吧,剩下的再说,大不了找人绑架景弋,然后自导自演救他,这样也算是对他有恩。
舒玥拎着匕首准备把聂明珠杀了。
意外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景弋的爱情不牢靠。
但对她的却是牢靠的。
因为对他有恩的是她,她永远也不会像聂明珠那样的作。
这样的话,即便有一天爱情烟消云散,舒玥也不用怕景弋对自己和对聂明珠一样的狠辣。
那会只是那样想,舒玥就欢天喜地不能自己。
而今。
发现景弋的爱情永远也不会不牢靠,甚至比所有人都要牢靠。
因为他从开始喜欢的就是她,第一次,第二次,都是她。
为什么不陪着?舒玥又不是傻子,当然要陪着。
舒玥下巴朝前,靠上景弋和她相握的掌心,眼神温柔,声音更温柔,“我陪你的条件是,你不能欺负我。别人可以,但你绝对不能欺负我,不能掐我的脖子威胁我,不能关我,不能拉着我早起去跑步,不能收走我的平板和手机,不能凶我。”
舒玥说:“要一直爱我,不能变心。”
景弋愣住。
舒玥说:“你答应,我就把之前你给我的欠条还给你,一直陪着你,到我们俩白发苍苍。”
景弋没说话。
舒玥:“你答应吗?”
景弋嗯了一声。
舒玥嘿嘿笑出声,眉眼弯弯。
景弋竖起小拇指,专注的看着她:“签字画押。”
“这是什么签字画押啊。”舒玥嘟嘟囔囔的和景弋勾上小拇指,签字画押,一百年不许变。
松开前认真的说:“对了,你在重症监护室做的不是梦,是真的,错的不是你,我说的,谁不服让他来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