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弋冷冷的和他对视：“你不助我，我就让你的第一个学生，你最骄傲的学生，新上任的律协会长下台。”
哗啦一声。
谭明面前的豆浆径直泼向了景弋。
舒玥站起身手忙脚乱的帮景弋擦。
手被按住。
景弋抹了把脸，看向谭明，“今天来观审的那些人你应该都看见了，我能让他们和我站在一起，就能让他们把你那身无背景，只有清流名声的学生拉下马。”
谭明说：“我和你师兄陈耕耘一样，得罪人无数，身无背景，但我们也一样，从不为资本妥协。小子，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最厌恶的也是威胁。”
景弋眉眼压成一条阴郁的线，冷冷的看着他。
谭明蓦地拐杖狠砸下地面，“你真是胆大包天！痴然说梦，不知所谓！”
谭明站起身，“世人皆知杨济远做人从不留把柄，早些年和他勾结的人全都死了。你为了赢，不惜联合别人编造证据，真以为无人知道吗？如果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记下，等待你的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风波闹的越大，承担的责任越大，到最后，没人能保住你！”
景弋没说话。
谭明说：“七年前我就说过，你不适合做律师，因为国内司、法就是被你这种玩弄钱权的律师给搅弄的一团糟。”
景弋抬头直视他：“如果我像你一样，清正高洁，不结交权贵，不玩弄钱权，不编造证据，我舅舅和外公，还有霍少雨一家，王顺舒阳，还有青白得昭的那一天吗？”
谭明哽住了。
景弋说：“如果我像你一样，我永远也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那我做律师的意义在哪？”
谭明死死瞪了景弋半响，愤然离去。
舒玥抽纸帮景弋擦身上健存的豆浆。
手被握住。
景弋说：“为霍少雨一家翻、案，我舅舅和外公势必背上污名，我不甘心。”
舒玥微怔。
景弋垂头低低的说：“当年的事错的不止是杨济远，还有污糟烂臭的系统，如果不是他们编织了一层巨大的网，霍少雨不会罪证齐全，我舅舅也不会直接结案，我外公更不会为了护他重判，我要让那个年代的司、法为他们磕头认罪。”
舒玥懵了。
景弋眼圈赤红：“他们的死风光无限，可我舅舅呢？他冤枉，他被害成了冤魂，那年，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要为他们的死亡而道歉。”
景弋想要的远比舒玥认为的要多的多。
舒玥认为的为霍家和游家翻案。
是让当年的事真相大白。
让人知道霍少雨冤枉，游少亭和游善泉还有自己爸妈死的冤枉。
景弋想要的却不止这些。
他不要让自己舅舅和外公背负上一丁点的污名。
要让人知道游家父子之所以一个快速结案，一个重判，是因为上头脏了，所以游家父子才会出此下策，最后导致身亡。
他要让上头为游家父子出此下策而死亡担起责任。
要的真的太多了。
也太难了。
可……
舒玥哽咽了：“我陪着你。”
景弋看了舒玥很久，朝前埋进舒玥脖颈：“你陪着我。”
舒玥拍拍景弋的背：“我们回家给你庆祝生日吧。”
景弋侧目看舒玥：“生日？”
“恩，我看日历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虽然结果不尽如意，但真是个好日子。
舒玥竖起手机截屏：“宜嫁娶、宜殡葬，千载难逢的好日子。”
景弋低低的笑：“好。”
……
休庭合议后的再开庭是在七天后。
舒玥在监狱外面等景弋。
景弋出来了。
舒玥跑进他怀里嘿嘿笑，哄他明显的心事重重。
景弋搓了搓她的脸，低头吻一下。
舒玥：“他怎么说的？”
“说他愿意。”
舒玥轻轻笑：“你弟弟还是挺爱你的嘛。”
景弋：“我这么选是对的吗？”
“对。”舒玥斩钉截铁：“对的不能再对。”
景弋牵住舒玥的手，“回家。”
京都的前三天，混乱异常。
舒玥陪着景弋参加了各种聚会和饭局。
景弋没和她讲过，舒玥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局势的不畅。
为霍都翻案，踩灭杨家，对想要瓜分杨家的权贵和高层是好事。
但让司、法出来为当年游家的事担责，对他们却并没有利益，反倒因为得罪了整个系统，全是害处。
最后委婉的告知，要找去找新官上任的律师协会会长。
律协会长和最高法院以及检察官长是司、法三巨头。
景弋是律师。
直属上司律协会长不出面，谁也没办法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些人劝景弋。
差不多就行了，借此让上头给个台阶，将杨济远的罪名按死，让大家知道霍家的案子的确有冤，顺带将他的案子判个无、罪就算了。
真的闹开了，休庭合议后的结果可能连霍都的无、罪都会被驳回。
因小失大，不值得。
景弋只是客气的笑，不置一词。
这点笑容随着时钟一点点的划过，慢慢的烟消云散了。
舒玥夜半起身，在落地窗前再次看到了景弋。
走近在身边坐下，脑袋靠着他的肩膀。
景弋说：“其实我最开始没想要这么多。”
舒玥微怔。
“只是想让霍家翻案，霍都翻案，让我舅舅和外公当年的努力得昭，让人知道他们是枉死的，但人都有远近亲疏。”景弋和舒玥十指紧扣，喃喃道：“对我最重要的是舅舅和外公，不借着这件事让害死我舅舅和外公的罪魁祸首认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景弋侧目：“拿霍都一家人的清白赌，我是不是很自私？”
景弋笑了笑：“还是赌这种只有百分之一胜率的赌。”
舒玥：“不是百分之一胜率。”
景弋微怔。
舒玥说：“你老师很多年前接过一个案子，冤枉得昭的案子，上头给了赔偿，司法出了致歉书。”
“我最近查了很多你老师和师兄接过的案子。”舒玥说：“你去找找他们吧，也许百分之一会变成百分之五十。”
景弋没说话。
舒玥说：“还有，当年经手你老师案件的法、官和检、察官，他们的学生现在是最高人民法院审、判长和最高人、民检、察长。”
舒玥说：“景弋，你相信传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