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玥这晚是趴在景弋怀里睡的。
因为床和房间真的很臭。
隔天早上。
景弋来找舒玥,递给舒玥一个小小的木头马。
丑丑的,不太好看。
舒玥:“这什么?”
“你爸小时候给你做的木马,手枪和彩虹桥我也做了,但是在南城,只带了这个。”
景弋补充:“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还想改改,但没带工具,也没地方放,你将就吧,等买了工具我再给你做。”
说完把外套脱掉,扔进了垃圾桶。
舒玥低头看了好大会这个木马,抿抿唇,塞进床头柜当没看见。
出房间的时候,景弋在一月的寒冬里穿着件衬衫坐在院子里。
外套丢掉的理由是臭,在医院就想扔了。
舒玥路过看了好几趟。
去崔腾房里找了件棉服给他。
景弋又给扔了。
下午的时候把衬衫脱了,皱眉自己洗自己晒,用凉水费劲的洗头,然后自然风干。
一脑袋的冰凌,在冬日里冻的劲瘦的上身连同脖颈和清隽好看的脸通红一片。
舒玥没理会。
晚上躺在重新收拾了,很干净的床上被景弋强硬搂着的时候快疯了。
因为景弋又发烧了。
舒玥的后半夜一趟趟的单手湿毛巾给他降温喂药。
天蒙蒙亮的时候,景弋终于退烧了。
早上爬起来,景弋做饭。
舒玥看见他身上单薄的一件衬衫,还有她给的,但是被丢在角落的属于崔腾的又一件棉服,几乎快要抓狂。
站在院子里指着景弋破口大骂。
前半段景弋一直没说话,沉默的喝粥吃饭。
后半段景弋皱眉:“闭嘴。”
舒玥蹦起来骂:“滚滚滚!你给我滚!”
舒玥没闭嘴,景弋闭嘴了,穿着被书本压了一夜,板正整齐的衬衫在寒冬里冻的脸上粉红一片。
舒玥骂累了,坐过去吃饭。
景弋起身,再回来给舒玥推了杯奶:“热的。”
舒玥把奶倒了。
然后被一会清醒一会不清醒的外婆给拧了耳朵。
吃了饭舒玥把外婆托付给邻居,一瘸一拐的带景弋上车。
景弋:“去哪?”
“给你买丧服。”
景弋没说话,安静的开车。
舒玥在看见车开到棺材店的时候佛了,蔫蔫的:“去集上,给你买衣服。”
景弋看了眼舒玥,手伸出去握住舒玥的,十指紧扣。
冰冰凉凉的手刺的舒玥浑身一机灵,赶忙爬起来把空调开到最大,全对着景弋吹。
到集上挑了家上点档次的。
拎起来对着景弋比划。
接着有点想笑。
这还是舒玥第一次看见景弋穿西服以外的衣服。
然后发现景弋其实……挺乖的。
她让试什么就试什么。
花花绿绿的,宝蓝的,大红的。
一件一件的试,黑发垂在额尖,蓬松覆着长睫毛的眼睛。
对价格没意见,对什么都没意见。
乖顺的跟着舒玥,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舒玥。
像是回到了问权被围那几天,在家里牵着蹭着舒玥看电视,又乖又安静的样子。
舒玥的思绪不自觉的跑远了。
如果景弋的舅舅和外公没出事。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不是冷冰冰的,而是现在这幅乖顺的好说话,还有点好欺负的样子。
舒玥随有点黏腻的,年轻帅气的像是二十出头的景弋牵着在集市上逛。
回家的路上接到社区的电话。
说镇里重新洗牌,之前产权模糊的房子都重新被归了档,让舒玥来社区办手续过户之前被烧的房子。
舒玥怔住。
对面说:“陈文锦,就咱们这的小学校长来找,说那地之前是王顺盖的,要买卖也该先通知你。”
舒玥下意识看了眼开车的景弋,捂着手机声音小了点:“我下午去,谢谢。”
“谁的电话。”
舒玥咳了咳:“没你的事,你少问。”
景弋闭嘴了。
舒玥下午趁景弋去洗手间,溜去社区。
陈文锦也在。
舒玥道谢。
陈文锦:“不用,那上面的建筑物本来属于你家,对外买卖也应该优先虑你家。”
话虽如此。
舒玥还是郑重的再次道谢。
陈文锦:“那我们能一起,不是我们,叫上景律师,我请你们吃顿饭,景律师是我姐姐的同学,我也想和他认识。”
舒玥有点想叹气。
她哪敢带着景弋啊。
那天只是差点上了陈文锦的车,景弋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
舒玥:“改天。”
陈文锦喜出望外:“好,我等你。”
舒玥交了十三万的地皮费,走出社区的时候,没忍住热泪盈眶。
她的家回来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抢走。
回头想和陈文锦说点什么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近。
舒玥瞬间和陈文锦拉开几米的距离,单脚蹦跶着朝着景弋的车走。
陈文锦想上去扶一把时手顿住。
因为今天穿了件蓝色羽绒服,唇红齿白,格外帅的景弋下车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他该被千刀万剐。
陈文锦这几天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
反反复复的想起舒玥的话。
舒玥说景弋很好,但是不适合做人的男朋友。
这句话让陈文锦心里刺刺痒痒的,总也没法死心。
但她终归还是有男朋友。
对她再不好,还是她男朋友。
除非她想和他分手,他才有资格凑上去。
陈文锦原地站定,遥遥的看着景弋打横抱起舒玥,塞进副驾驶座,然后扬尘而去。
舒玥坐在车上的前几分钟莫名的有点心虚。
过了会没感觉了。
拿着手里的单子快乐的几乎要飞起,指点着景弋开车去临水镇山脚。
景弋睨了眼舒玥手里的单子:“小屁孩给你办的?”
“啥?”
舒玥眼睛圆澄明亮,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景弋到嘴的问话咽了回去,油门踩到底。
舒玥的家被她自己烧成了一摊废墟。
舒玥站在黑漆漆一片前看,眼睛莫名其妙的湿润了。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很开心,但又有点遗憾。
这块地是她的了,但家却是真的没了。
舒玥转身想走。
始终牵着她手的景弋没动。
舒玥皱眉:“走啊。”
景弋:“这里就是你从前说过的家?”
“恩。”
景弋看了会,侧目:“那个房子我不喜欢,太臭了,总想吐,还想夷为平地。”
舒玥微怔:“什么意思?”
景弋手指着一片废墟:“咱俩以后住在这吧,未来几十年,都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