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玥再醒来还是在医院。
熟悉的疼痛再次蔓延了全身。
舒玥眼皮微抬，看见在窗口打电话的景弋。
景弋说：“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景弋声音很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
说完眼神微错，和舒玥对视。
电话挂断，景弋走近在舒玥床边站定。
舒玥上次是疼，这次还是，疼的地方隐约没变，是没好全的胳膊腿，估计再次加重了，但是能忍，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舒玥吐出气音：“他死了吗？”
景弋探身子倒水，摆弄了会吸管放到舒玥唇边。
舒玥没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死了吗？”
景弋在床边坐下，把水杯放回桌子上，开口：“他不能死。”
舒玥眼底的光极快的暗淡了下去，干涩起皮的唇轻启：“你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让他活着，这个他……”
舒玥说不下去了。
疼。
伸出手攥住景弋的西服外套：“是……是杨济远吗？”
景弋深深的看了舒玥很多眼：“是。”
“为什么？”
舒玥不明白。
是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
聂明珠不能死，因为景弋欠她的命。
杨济远是为什么？
舒玥鼻腔酸涩，眉眼挤成一团，费解的脸扭曲了：“为什么？”
舒玥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为什么，他……他杀人了，他杀了你舅舅和外公，杀了霍少雨父母，杀了我……杀了我的亲人，杀了王婷，他……”
舒玥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舒玥拽着景弋的衣服晃：“你告诉我为什么！”
舒玥跟了景弋这么久。
看多了他接案子，上庭，也看多了景弋的卷宗。
知道景弋养了一批人，生活在南城的地底下，那些人帮他处理了很多腌臜事。
为了赢，为了还自己当事人一个青白，景弋这么多年调查取证的时候，没少沾肮脏的事。
他能因为被算计，就让路启明断了路斯年一条腿。
为什么要对杨济远这么宽容。
景弋人生历程中接过三起无、罪辩护。
舒玥看过那些卷宗，很肯定，自己弄死杨济远也好，景弋找人弄死杨济远也罢，最后一定可以无、罪。
而且景弋的未来会一路畅通无阻，再无人能阻他。
舒玥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杀？
为什么聂明珠不能动，杨济远也不能动。
舒玥快崩溃了，“到底是为什么？”
舒玥攥着景弋衣服的手被撸掉，握在了掌心。
景弋说：“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了吗？”
“你和我……说过的多了。”
说不会让人欺负我。
说会保护我，说的太多太多了。
“我欠聂明珠六条命。”景弋说：“我舅舅和外公，霍少雨和他的妻子，你大姨和大姨夫。”
舒玥怔住。
景弋看着舒玥，眼神很温柔，带着轻轻的哄：“舒玥，如果没有聂明珠救我的命，这六个人的青白，将永远不能大白于天下。”
舒玥晃神了很久。
景弋说：“我的命不算，因为我可以还给她，但他们六条命，我怎么还，我拿什么还？”
“舒玥，当年的事没有证据，什么证据都找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杨济远踩在脚下，让他得到的都失去，让他的自负和傲慢变成一滩碎骨，让他自己崩溃到乱了阵脚，让他亲手把自己做下的那些恶事一件件的翻出来，然后由他亲自翻出我舅舅外公，霍都的爸妈，你大姨和大姨夫的死，让他们死的冤枉这件事大白于天下。”
“有些人活着远比死了要重要。”景弋握紧舒玥的手：“你明白吗？”
舒玥怔松了很久。
景弋抿唇：“舒玥，你懂吗？”
舒玥死寂一片的瞳孔动了动，定格到景弋微微泛红的眼圈，嘴巴蠕动了会，开口：“原来……”
原来这个世上有人还记得我爸妈的命。
舒玥轻轻的笑了笑，泪流满面，然后脸上的泪花被一点点的抹去。
“你等等我，我会给你报仇。”景弋眼神坚定又直接：“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舒玥笑笑：“好。”
景弋心里说不出来的忐忑慢慢的散了，看了舒玥很久，抬手去擦舒玥额头的汗：“疼吗？”
舒玥点头：“疼。”
景弋：“忍忍。”
舒玥说好。
景弋说：“王婷没死。”
舒玥怔住。
“那条路在你们走后被杨济远找人封锁，留王婷在里面等死，我的人开进去，把王婷给背了出来，她没死，只是轻伤。”
舒玥抿唇了会：“等她好了，能让她来陪陪我吗？”
景弋点头：“好。”
舒玥在隔天见到了王婷。
杵着拐杖，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但是好好的。
舒玥笑开了花，接着笑容收敛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
杨家。
景弋站起身和杨成亮握手：“景弋。”
“久仰大名。”杨成亮含笑：“一表人才啊。”
“谬赞。”景弋拿出文件袋递过去。
杨成亮抽出来看了眼，“你确定？”
“对，我的诉求就一个，保舒玥一条命。”
景弋对舒玥说的是真的。
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是杨济远如果就这么死了，在京都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弄死了。
杨家继承人杨成亮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然后握住杨家多年的人脉，也绝对不会放过舒玥。
他能保她无、罪，甚至能把罪责给担下来。
但舒玥的以后永无宁日，她要一辈子被关着，哪都去不了，才能平安。
景弋：“杨济远气管受损，疗养少则三个月，这段时间里，你大可以运作，把杨济远挤下去，你坐上那个位子。”
人都道杨济远的儿子是条狗，杨济远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景弋知道不是，他是个有大谋略，并且懂得韬光养晦，很难对付的聪明人。
杨济远自负又傲慢，瞧不起任何人，同样，也瞧不起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从来没打算让他做他的接班人。
就拿让聂明珠和杨成亮结婚来说，就代表了一切。
景弋很肯定，只要自己表现出对他没半点威胁。
在杨济远出事的这段时间，他与其和舒玥和他过不去，不如用那些时间，去握住杨家的产业。
景弋：“我退回南城，律协的位子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