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张以川一声令下，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机子的响动，和偶尔响起的极低提醒声。
胡芊芊站在绿幕前，想象着眼前有一条广袤的天河，接连着云雾天地和一片霞光，眸色逐渐改变。
只一瞬，那股强烈的，置身在环境中的感觉，便直扑到所有人面前。
随着胡芊芊微微仰头的动作，仿佛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瑰丽的画面。
太强了！
张以川即便已经了解，此刻还是要惊叹于胡芊芊的精湛演技。
坐在场边的宋千凝怔了怔，有些不适地蹙眉。
这女人……竟然真的有这样演技？
可下一瞬，她就收敛起这种想法。
只是刚刚入戏了罢了，真要看演技，还要看她接下来的表现，宋千凝不觉得她能接住顾知柔的戏。
拍摄过胡芊芊各角度片段后，张以川挥挥手，示意顾知柔出场。
一身蓝衣的温柔少女从远处徐徐而来，在营造的烟雾缭绕之中，看起来美丽至极。
相比于顾知柔本人的温柔，她的温柔当中更添灵动和朝气，与她本人完全是两种姿态。
她盈盈走在，在一处提示有石头的位置轻轻一跃，尽显少女的轻灵。
“上仙。”
清脆唤一身，顾知柔提着裙摆向这边欢快跑来。
站在她面前的清冷女仙，在此时回眸望了她一眼。
那眼里一瞬间掠过许多情绪，分明是冰冷的眼眸，可却藏着一线温柔和潜藏的痛苦挣扎般，让人一眼便受到震撼。
顾知柔也确实怔一下，脚步不由得放下来。
她明明告诉胡芊芊不用转身的，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而做出来的效果，却比她所想的要好。
或者说，是相当完美。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剧本当中的人物走了出来。
现场不少人都被那一眼所惊艳，呼吸都放轻不少。
尤其是本作的编剧，前几天打算在剧组里看看大家的表演，好去圆一圆后面有些不合理的一个地方。
现在他看着胡芊芊，就仿佛看到那个笔下的人物跃然而出，真实地站在他面前，让他瞬间灵感迸发。
场上，顾知柔被迫一顿后，就顺势以这样的状态演下去。
她来到胡芊芊身边，小心翼翼询问：“上仙？”
这里本该是没心没肺的欢快情绪的，可在被胡芊芊那样看一眼后，她再不能保持那种心绪。
在张以川看来，她此刻的处理倒是十分恰当。
……不愧是影后啊。
在此时，他也不得不这样感慨。
胡芊芊此刻已然收回模样，遥望着眼前并不存在的天水，仿佛有波涛在她眼中映出，温柔，却汹涌地涌动。
她缓慢启唇，声线是不同于她平时说话的飘渺和清冷。
一开口，就立即表现出人物的高位姿态和性格。
“你可知这天水的来源。”
问话当中也并不都是询问之意，更多的，是一种藏匿心事的感觉。
顾知柔愣愣接话：“什么来源？”
在这一瞬间，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压制，甚至是被胡芊芊牵引着来演戏。
胡芊芊却不再开口说话，只沉沉望着天水，眸光隐约变得柔软，却又克制着，始终未改。
顾知柔怔怔看她许久，都忘记了自己接下来应当说台词。
直到场边传来一道咳嗽声，她才猛然回神，为自己陷在胡芊芊的情绪中而赶到羞耻。
立即收敛情绪，她已经回过神，开始说自己的台词，向胡芊芊询问是否参加几日后的镇妖仪式。
胡芊芊却并未回答，在剧本中，她这段是在思考犹豫的。
按照顾知柔的理解方式，她多少应该看自己一眼，再拧拧眉做出思考的样子，可胡芊芊没有一点反应，神色都未曾改变，始终是那副模样。
偏偏她营造出的气氛，却很沉重，那种影响人情绪的改变，根本就无法让人忽视，相比拧眉式的表演，眼下她这种表现似乎更合理。
而在她的气氛营造下，顾知柔不知不觉就跟着她走戏，直至这场戏结束，她才恍然回神。
胡芊芊瞬间出戏，恢复一贯的平静，走向场边，她却还立在原地。
“演得不错。”
张以川鼓掌，满面笑容。
在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惊艳神情，哪怕是宋千凝，此刻都说不出一句挑剔的话。
她看着走下来的顾知柔，阴阳怪气地嘲讽：“原来这就是影后的实力啊，全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顾知柔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没有说话，她径直走到机器边，去看这一场两人的片段。
身在当中还没有那样强烈的感觉，可看着屏幕里两人的对手戏，自己完全是在被碾压，无论是演技，还是剧中人物的气势，她都只像是一个配角一般。
怎么会这样！
顾知柔难以置信。
胡芊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演技？
这种表演方式，她只在肖奈身上看到过。
肖奈是凭借自己绝佳的天赋，那胡芊芊呢，她又凭什么？
张以川看起来却很满意：“可以，就用这一条！”
“等等！”顾知柔出声，颇有些着急，“可以再来一遍，我觉得演得不是很好。”
“这不是很好吗？”张以川看着屏幕，“你们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表演也很完美……当然，芊芊那也是天赋型的，你不能和她比，你这段演绎的，已经是你最好的状态了。”
这样的说法，不就是在说她不如胡芊芊吗？
顾知柔难以接受。
她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就是在这圈子里，年轻一辈当中那绝佳的演技。
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胡芊芊，竟然做得比她更好？
她不愿意相信。
在她一再坚持下，张以川还是同意了。
胡芊芊和顾知柔再次上场。
开拍前，胡芊芊忽然开口：“顾老师，你刚才不是说要指导我演技的吗？现在演过一遍了，你觉得我有哪里需要改进吗？请你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
顾知柔：“……”
周围补妆老师纷纷侧目。
任谁都看得出刚才是胡芊芊演得更好。
顾知柔一张脸都隐隐发青，深吸一口气，她勉强笑道：“再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