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跟了一天课的白树，却一直很紧张，她怕自己跟不上进度，哪怕在家的时候已经提前预习过了。
完全不知道北京的学习难度是怎样的，这种未知让白树觉得不踏实。
第一天下课铃响，白树在坐在位置上等待晚自修的开始，同学都已经三三两两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等白树回过神来，教室里几乎都要走空了。
这是，放学了吗？
白树一脸迷茫地看着教室。
“愣着干什么呢？”戴寻声音突然从白树身后响起。
“啊！”白树被吓了一跳，大喊道，“ 啊啊啊啊！”
“啊！怎么了！啊！”白树突然大喊也把戴寻吓了一跳。
“就是！说啊！”白树立刻反应过来是背后是戴寻的声音，但看到戴寻这个反应还是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啊！白树同学和戴寻同学！”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笑意。
“是啊，”戴寻看着突然像个二傻子似的白树，“您怎么一惊一乍的搞得我以为你被我怎么着了呢。”
白树看着戴寻，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放学了啊？”白树边笑边问。
“对啊，人都快走光了，你一人跟这儿愣什么神。”
“噢，”白树说，“怎么这么早？天都没黑。”
“哪条法律规定了天黑才能放学？”戴寻觉得好笑。
但白树却没有跟着笑，想了想说，“在我们老家，晚自修会上到晚上十点，高三是十一点。”
“那么晚，熬鹰吗？”戴寻表示不能理解。
“哈哈，待学校自修也挺好，那么早放学都不知道去干嘛，无非也是看书。”白树莫名觉得不想在戴寻面前揭自己老家的短，笑着搪塞说。
“放学能干的事儿多了啊，要不咱俩……”
白树没听戴寻后面在讲什么，她迅速收拾完书包：“放学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见拜拜！”
动作快得行云流水，不给戴寻一点开口的机会。
戴寻看着白树离开的身影，愣了半天。他本来想问问白树家在哪个方向，要不一起回家。
这几天老妈老爸还在教育他，企图让他能够知道“悔改”，知道为了他，他们付出了多少。
其实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老爸老妈究竟是真的期待他混出个样子来，还是期待他理解他们付出的所谓“苦心”，更懂得感恩。
之前他的成绩不算差，在精英云集的海淀甚至算得上突出，尤其是英语，很早就拿了竞赛奖，流利和外国人交流肯定也没问题。但也没见老爸老妈因此觉得怎么样，甚至还反过来挑刺说他考好了眼里就没有父母了。
反正横竖都是态度不好。
开学第一天，他回家肯定挨呲儿，戴寻坐在教室里呆着，直到保安来教室赶人，他才背着书包慢吞吞往外走着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了等公交的白树。
戴寻慢慢勾起嘴角。
他走过去，这次特意没吓白树，而是在她面前清了清嗓音。
“戴寻？”白树回过身，“你没走吗？”
“啊，我发呆呢，一出来看见你在这儿，你家远吗？”
“不远，我坐公交回。”
“我也是”戴寻其实之前住得近，老爸下班顺道儿开车就把他给接回去了，只是车里气氛通常都很压抑。这次搬到姥姥家里，正好有班直达的公交，三站地儿就到，他顺理成章搭公交了。
应完一句，戴寻看白树完全没有接话的打算，又开口说：“你坐几路？咱俩结伴儿回吧。”
白树看着戴寻，少年抽条挺拔的身型站在身边，太阳微微西斜，拉出一道长影。
“806路，一起吗？”白树说。
超出白树的预料，她和戴寻聊得很投机。
以至于三站过去戴寻就该下车的时候，戴寻都磨磨蹭蹭半天差点儿没下去。
在车上，戴寻盯着她鼓囊囊的书包问：“你这么多东西给都装什么了，放学了还不赶紧回去放松啊？”
白树叹了口气：“课本，你们版本的书和我之前看得不太一样。”
“这有什么的，”戴寻扬了扬眉毛，“问我啊，我成绩好。”
“得了吧你，你上课睡觉那么多回，光章老师都叫你多少次了。”白树非常怀疑这人吹牛的真实性，“多好的成绩算好啊，及格？”
“嘿你还别不信，别的不说，问我英语总可以吧。”戴寻见白树还是一脸无动于衷，“我家我妈买了一堆资料，我差不多都看了，有些好的语料我还可以拷给你。”
“那要不，你给我看看？”白树有点动心了，听力和口语一直是她的痛，老家的老师读英语都自带他们那儿的方言气质。
戴寻刚要开口，车停了，售票员提示到站。
“那就这么着吧 ，我回头整理整理，别的不说，资料我家有的是！”
“嗯。”
两个人一时无言，戴寻没有挪步，又磨蹭了会儿，车都要关门了，戴寻才大喊一声：“师傅不好意思啊，这儿还有要下车的。”
声音清亮，理所应当，这份自信震得白树心里小小一动。
“那您倒是快点儿啊。”师傅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把车门又打开了。
戴寻突然把自己手机往白树手里一塞，语速加快地说：“快点快点把你电话打在上面给我。”
满车人都回头来看着戴寻和白树，白树莫名也跟着戴寻一起慌乱起来，手忙脚乱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噢噢噢噢你别催我马上了。”
司机又按了一下喇叭，白树输入好了号码，催戴寻赶紧下车。
戴寻三步两步跳下车，对着白树大声喊了句：“就这么说定了！资料明儿给你！”
白树低下了头。
这么多人呢，喊这么大声！
不过要是有资料看，她就稍微喘了口气儿，这几天一直摸不着头脑呢，自己看书也有点着急，总是觉得不懂的东西太多。
她掏出手机，发了会儿呆。
她的手机是为了让她联系家里，妈妈特意给她的，是妈妈用过的二手机，她又低价给自己买了个只能收短信的N手小灵通。
白树一直不想看手机，怕没人给自己发短信，也怕被问到为什么不来。
她来北京的事，任何人都没有告诉。
想了想，白树摁下开机键。等了一会儿，开机的动画很大声地响起，白树吓了一跳，赶紧去按音量键，但误触到加号，声音反而更大，周围再次转来得视线让她连热，白树一把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用手捂住。
流了一身汗。
等了一小会儿，她才点开手机，关成静音。
手机蹦出了零星几条短信，白树点开，最上面的几条都是同一个发件人，陈卓。
“小树，你去北京了？”
“你怎么想的？上次陈老师说要给你奖学金呢，只差一个月就能发了。”
“转学过去之后会不会吃力？”
“怎么不说话。”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啊。”
“小树，一切顺利。别怕，你能走很远。”
消息就停在这里。
白树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