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
绿舟2024-03-19 16:532,949

   “哎呦,哄女朋友啊,行吧,给我来杯拿铁。”小姐姐也没生气,笑着看了看脸红的白树。

   “好,那边坐一下吧,马上。”

   戴寻说完就开始磨豆子,专心致志地盯着机器,没有半点想解释的意思。

   白树看着他,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有,你看着就行,”戴寻说着回头瞅了白树一眼,“你想试试吗?”

   “嗯,之前没试过,卖咖啡的我也只听说过星爸爸,但没敢进去过。”

   “行,你进来,我教你。”

   白树进去时候,戴寻给了她一个围裙,她熟练地系在腰上。

   戴寻一点点给她讲着,怎么操作机器,怎么放豆子,怎么磨豆子,怎么冲泡,怎么萃取。

   和讲题一样,井井有条,非常细致。

   到了拉花的环节,戴寻想了想说:“要么我先来,小姐姐等着呢,这个第一次容易弄花形状,你要想学,之后带你来。”

   “好,”白树小声说,“不能耽误小姐姐的咖啡,她们先把钱付了呢。”

   戴寻心里微笑,小财迷把钱盯得倒紧,又想,看来她没有介意刚才“女朋友”的玩笑话。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左手灌注奶泡,右手晃了几下再一拉,一个漂亮的蜘蛛网就做出来了。

   “怎么样?”戴寻忍不住问。

   “枫哥得给你开工资的程度。”白树竖了竖大拇指。

   戴寻轻笑,又半教着白树做出另一杯咖啡端去送给了那两位女孩。

   白树看着戴寻过去,几句话的功夫,小姐姐们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戴寻确实挺有魅力,尤其是不在学校时,更显得突出。

   戴寻回来后直接往吧台上一趴,说:“咱俩吃饭吧,我快饿死了,感觉这一下午说了一百万句话。”

   说着,他站起身来,去看枫哥留下来的吃的。

   “还不错啊,”戴寻边说边拆开袋子,发现是盒包装精美的寿司,下面还趁着冰袋,“不像是随便买的。”

   “枫哥有心了。”白树说,“这该不会是他专门买来给咱俩的吧?”

   “不一定,”戴寻说着,熟练地倒酱油、调芥末酱,然后把小盘子往白树面前一推,又开始弄自己的,“枫哥最近事儿比较复杂,按理说他和他爸不对付,尤其是他妈离婚后没几年就去世了,那段时间他和他爸几乎闹僵了,两人互不联系,枫哥说要老死不相往来。但最近他爸又查出来肝癌,是吐了血才发现,医生说不治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枫哥心软,喝了几晚酒之后跑去看了他爸一次,后来还是不忍心,天天跑医院。”

   白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停了停她说,“一家人都是一笔糊涂账,只要还有感情,就分不清楚。”

   戴寻很意外,没想到白树会这么说。

   白树接着说:“况且人生无常,没有什么好人好报,那都是骗小孩的。”

   戴寻说:“我们不还是小孩么,都没成年的。”

   白树心想,戴寻,我们不一样。

   戴寻见白树不说话,又说:“枫哥他爸本来有个多年的情人,听到这个消息之间跑路了,他爸就把自己遗产继承权全部写成了枫哥,虽然枫哥根本不是为了这个才照顾他的。”

   “枫哥是不是郁闷地又喝了几天酒?”白树问。

   “你怎么知道?”戴寻说,“枫哥本来都接受这个现实了,但是拿到银行卡之后郁闷了好几天。”

   “接受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离去,比接受一个至亲离去,要容易得多。”白树轻声说。

   “你和我姥姥说的一样,那时候我就忒不理解,谁还和钱过不去啊。”戴寻看了眼白树,看见她盯着地板上一块污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瞬间,戴寻莫名觉得喃喃自语的白树离自己很远。

   “你和你姥姥关系真不错,这都能跟她聊。”白树说。

   “那你呢?”戴寻突然说,“你从来不讲你的事儿。”

   “我啊……”白树陷入了沉思,她并不是可以想瞒戴寻,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俩不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

   该从什么说起?说她其实早就没了父亲,所以才明了求医问药的苦楚,也明白久病床前不一定没有孝子,但确实能扒去陪床亲属的一层皮;说她还有一个妹妹,但她却是家里跨越几百公里来首都上学的唯一一个人,妹妹只能待在老家;说她她想家了不是在北京的家,她在北京没有家;说她背负自尊心赋予的骄傲,并不怕条件与眼界不如人,但却怕唯一引以为傲的成绩也变得拿不出手。

   说她……其实很害怕。

   这座城市太大了,但她找不到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

   心思在脑中心里几个来回,白树却不打算泄露一丝一毫。

   看着阳光四射的戴寻背地里和父母关系剑拔弩张,开着店面的富贵闲人枫哥母亲早亡、父亲重病。妈妈早就说过,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愁苦,生活这件事没人幸免遇难。

   考虑再三,白树坦然开口:“我老家是个小地方,很小,那里拢共只有几所高中,也不分什么重不重点,能考上高中的都是天之骄子。没考上高中的就早早出来混,打架的时候街上全是人,老师也不敢拉架,怕被打。”

   戴寻见沉默半晌的白树发话,又听见内容,微微张口,不知作何回应。

   他不是没见过北京外的世界,只是老爸老妈带他去旅游,大多也是去的海边或景点。那些飞机、火车、轮渡路过的世界,那些站台上或躺或坐的人,都被他默许为旅途中的风景。至于他们怎么吃穿住行,他从未想过,只以为天下人都是一样的活法,无非富余些与紧张些。

   球队也有买不起跑鞋的兄弟,一堆人凑凑零花钱也就出来了,再上场,少年意气风发,驰骋绿茵,也没人分得清其中捉襟见肘的是哪一位。

   白树的叙述,像给他撕开了另外一重世界的口子。

   “那里的人没什么往外考的意识,也可能是做不到,毕竟让孩子上学,就是损失了一个劳动力。所以好学生就仿佛是一个免死金牌,老师护着,同学微妙地远离着,大家从心里都知道这些人和他们的生活不一样。”

   “那你呢?”戴寻轻声问,“你是哪一种?”

   “我啊,”白树想了想,“我算是好学生那一拨里,老师最讨厌的。”

   “你也打老师啊?”戴寻笑了笑。

   “没,我除了成绩好点儿,没别的了,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听老师的,但我觉得可能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妈从来不给老师送礼。”

   “clever girl。”戴寻说,“绝对不是你的原因,你……很好。”

   “嗯,”白树也笑了笑,“在那儿是挺好的,在这里……不一定。”

   “你在哪都很好,”戴寻说,“我很笃定这一点。”

   “词汇量还挺大啊你。”白树说。

   “扯远了!反正你就是你,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戴寻说。

   “嗯。”白树点了点头,“所以上次我说我想家,其实不是想回家了,就是想我老家了。”

   “噢,”戴寻恍然,“我刚才没想过你是外地转来的,不过都一样啦,现在知道了。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白树抬眉,刚才戴寻的表情几乎让她反思她是说了什么难以想到的话,这会儿戴寻罕见问出一点点现实相关的问题。白树回答:“在我舅舅家里,他在这里生活,能照应我。”

   戴寻点点头:“再感叹一句,难怪你路痴成这样。”

   “你才路痴,我那是……谨慎,我记路的,好过你半夜在外打转。”白树被戴寻调侃,回击一句。

   白树回瞄戴寻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笑,于是也跟着笑起来,大有转向傻笑的趋势。

   沉重的气氛莫名就缓和了一些。

   天色在两人笑闹中彻底入夜,但北京没有暗下来的时候,天光还未彻底消散,路灯就早已接棒亮起,加上车灯汇成一片城市灯火。

   确实美丽,胜过小城寂寥。

   她夹起一块寿司,品尝之前很少吃到的感觉。

   “你慢点儿,”戴寻说,“吃太快了都没尝出来啥味道了,再说了对胃也不好。”

   “我习惯了,我跟你说,我们那边儿吃吃饭时间就十几分钟,不快点儿你都吃不饱饭。”

   “喂猪都没有这么喂的,”戴寻呛了一下,“吃饭是一天当中最难得的放松时间,一定要好好享受。”

   “怎么说话呢你,”白树又吞下去一块寿司,“你快点吃,再不吃我要吃光了,到时候别哭。”

   “都让给你,慢点儿。”戴寻放下了筷子,把整个餐盘推到了白树面前。

   白树看着戴寻,心想这个下午是这么多天以来久违最放松的几小时。

   后来再回忆起,竟觉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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