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冀州奏折再度加急入京后,六部里头以户部、工部、兵部为首的尚书急急入宫议事。
玉衡郡主风尘仆仆来送消息,见沈轻韫满脸着急,便也顾不得寒暄,径直道:“确定了,此番地动亡者约莫三百多人,而伤者约千人,大多是因着恐慌,而发生哄乱造成的。”
三百人。
沈轻韫瞬间热泪盈眶,腿脚一软,便惶惶被青黛扶着坐到了长廊栏杆处。
比起前世史书里的‘无以计数’,三百人听着似乎并不多。
沈轻韫也觉得明明能松口气的,却不知为何,还是那么的心有戚戚,她尽力了,却还是没法尽善尽美。
终究还是有遇难的百姓,这三百人亦有可能是三百多个家庭,甚至是全家都……
睫羽轻眨,两行清泪而下。
无能为力的感觉萦绕心头,让她忍不住落泪。
玉衡郡主看了眼青黛,青黛了然带人退下,留下两人一并说话。
“长平,我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该知道生死有命,这样的天灾降下,本就是人力所难抗衡的。”
玉衡郡主自袖中取出来绢帕,缓缓递过去,“莫要过于为此伤怀,毕竟有钦天监和怀恩大师的预言在先,父皇的尽力调度,冀州已是足以幸运的。”
“毕竟,纵观史书,哪怕是一场小的地动,也使得波及的百姓们五成多伤亡,如今的三百人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轻韫接过来帕子拭泪,她点着头,“我知道的,郡主。”
她心里清楚,却还是免不了可惜。
可郡主说得也很在理,她毕竟是人不是神仙,问心无愧就好,不是么?
见她收敛了情绪,玉衡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听说陛下已经传令三部,务必将赈济之事落实,若有欺上瞒下者,力斩不饶。”
沈轻韫眼神微冷,“自是应该,若是连这种人命财都要不择手段,这样的官员留着也只会成为害群马。”
冀州地动之事平息,祁王等带兵归来时,已经是五月下旬。
京城张灯结彩恍若新年佳节,重新热闹起来。
纪玚身为太子,被承明帝派去迎接祁王入京,即便心中再不是滋味,却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去。
没想到,自冀州消息传回京城,父皇的身子骨竟然好了许多,纪玚咬着后槽牙坐上了轿辇,回头时没有看见熟悉的白衣,便问道:“先生呢?”
近侍忙道:“回殿下,礼部带来了先生喜服,原先都一直压着呢,趁着今儿这好日子,忙不迭便送过来了,先生也挪不开。”
是了,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先生便要大婚。
纪玚眼中阴郁闪过,想到先生费尽心思为他筹谋,结果他总是棋差一着,似乎处处都被祁王压制着,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等到再城门口接到归来的祁王,宣读圣旨褒奖诸位后,纪玚便皮笑肉不笑的坐回轿辇里。
隔着垂帘,望着两侧百姓的山呼海啸,那样的拥戴和热情,全都是冲着祁王的,而他这个太子简直就是形容虚设。
纪玚的手,狠狠握碎了手中核桃。
碎片扎得他浑身激灵,却不得不摆出云淡风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