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热闹仍旧,沈轻韫却顾不得了,原本是想等平息后,她再顺势离开。
可这刘寒香和蔺沅两位,倒是真有些‘不蒸馒头争口气’的 意思,愣是僵持不下,甚至看热闹的都有不少散去。
可消息确实人云亦云,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宫中去的。
沈轻韫眉心微皱,若是太后娘娘听闻此事,说不得会心中惦记,毕竟这两位已经是准皇家女眷,一举一动都与东宫相关。
纪玚若是丢人,她甚至能帮着传扬一番,只等着看笑话就是。
可牵扯到后宫,让德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忧心不宁,这事就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沈轻韫终是忍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层层人群围绕着的牡丹包厢外,正是对峙着的刘寒香和蔺沅双方。
正主都没有说话,反倒是彼此的丫鬟斗得嘴皮子翻飞。
“哼,先来后到这理,难不成都已经不算数了,掌柜的你可是点了头,让下人引路至此的,就这么来说,我家姑娘才没有错。”
“是么,可明明我们是先定下这包厢的,既然定下了,今儿个一天这包房便该是我家姑娘所用的,即便是人不来让其空着,也断没有随意让她人用去的理儿。”
掌柜的不住抹汗,他素来舌灿莲花,否则也不会在京城扎根,可今儿个确实如芒在背,怎么着都不对。
“是是是,两位都有理,说到底,都是在下的一时疏忽,不如请两位移分头移步其他两座包厢,回头在下好生去赔罪。”
刘家丫鬟抱臂冷哼,“谁要你的赔罪,谁要你的移步,这包厢就是我家姑娘的,擅自闯入的恶客,还是乖乖退去的好,免得惹人嫌。”
那蔺家丫鬟也不罢休,“真是不巧,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不知哪位才是擅闯的呢?”
明明是室内,却分明叫看热闹的众人瞧出电闪雷鸣之感。
刘寒香和蔺沅也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得很。
“呦这是来品茶点还是来赶集的,小小一个食铺也比底下的八街九巷还要热闹,也的确叫人大开眼界呐。”
沈轻韫悠悠然走到最前头,话中带着些许暗讽。
随即抬眼看向包厢门口的两位,“原是刘家姑娘和蔺家姑娘呐,两位倒是默契得很,下个月就要先后嫁入东宫,如今便一道来叙姐妹情谊了,真是叫人感慨。”
两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纷纷行礼问安,“见过长平县主。”
别论出嫁后的身份尊贵,就说现下,她们两个在沈轻韫面前,还是要低一头的。
沈轻韫站定在两人对面,笑意浅浅,“太后娘娘今儿还同我说,待到下月太子殿下大婚,她便只等着含饴弄孙呢,可见对两位姑娘的期许。”
这个时候,抬出来太后便是最妥当的。
果不其然,方才还气势相抗的两人,显而易见的齐齐眼神恍惚一瞬,顿时都心虚起来。
沈轻韫适时打圆场,“虽说两位都如此谦让,但这房门却也不窄,不妨一并入内,坐下好好尝尝这食铺里的点心,别有一番滋味呢。”
她都这样递台阶了,刘寒香和蔺沅也不会不识礼数,便假意笑着照做了去。
把人送进了包厢,沈轻韫偏头看了眼掌柜的,那掌柜的也是人精,当即承情便感激的拱了拱手,随即开始疏散围观看客。
沈轻韫正想就这么抬脚离开吗,谁曾想那掌柜的去而复返,殷切的恳求着,“县主雪中送炭,实在叫人钦佩,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略带慌张的道:“请县主帮人帮到底,若是里头两位再闹个不可开交,往后在下这铺子也是开不下去了的。”
得罪了东宫太子妃和良娣,他纵是手艺再好,也只有灰溜溜卷铺盖的份,说不好命都得搭进去。
“这……”
那掌柜的恨不得直接撩衣袍下跪恳求,直让沈轻韫连忙制止,“行了,我去试试。”
这人年纪也一大把了,就这么跪下去,沈轻韫都觉得膈应的慌。
于是,原本要离开的她,又坐在了牡丹包厢内。
那扇画屏上的牡丹栩栩如生,花瓣层次活灵活现,倒着实绣计不俗,更是将包厢一分为二。
沈轻韫入内时,见刘寒香和蔺沅正别扭的各自低头把玩团扇,倒是双方的婢女一如先前门外那样,眼神很是不善,当真是无声胜有声。
“掌柜的送来这洛神茶,可滋补润肤,两位不妨尝尝看?”她上前坐到另一边,刚好与座屏面对面,左手边是刘寒香,右手边是蔺沅。
半盏差过后,沈轻韫捏着扇子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毕竟这几日便要陪同太后去江南避暑,许多东西收拾起来也不轻松。”
她这句话,顿时让刘寒香和蔺沅齐齐变了脸色。
“县主,”两人更是异口同声起来,随即四目相对,还是刘寒香快人快语,“县主是说,太后娘娘即将去江南避暑?”
“是啊,太后娘娘苦夏,往年也是七月就下江南的。”沈轻韫点了点头。
“那,”这一回,轮到了蔺沅抢话,她不安的道:“太子殿下的大婚,太后娘娘也不回来么?”
江南多远啊,来回不知要折腾多久,太后娘娘的身子骨怕是受不住。
沈轻韫正色道:“后宫中有德妃娘娘主事,且太子殿下婚事有礼部着手,十三王爷更是宗室,太后娘娘很是放心。”
见她们两神色都不宁,沈轻韫趁热打铁提醒道:“况,太后娘娘要得不是日日请安,而是早日为太子殿下延绵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
“这,才是最紧要的。”
比起这还没嫁入东宫,就开始明争暗斗,无论是刘寒香还是蔺沅,似是都忘了她们嫁人的职责,便是生下皇嗣。
否则,都是浮云。
沈轻韫点到为止,颔首后便轻飘飘离开,浑然不知里头两位已经没了争斗的心气,两人也着实明悟过来。
黄昏时,沈轻韫望着正陪她用膳的意年,笑眯眯的将出京之事说明,而后温声道:“府中之事情况不明,若有不对劲,你大可以直接住来姐姐这府中。”
沈意年吃得尽兴,抹了把嘴儿,拍着胸膛道:“姐姐放心,弟弟如今怎么也是个校尉,还有祁王殿下护着,总是父亲有心,却也得掂量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