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甃琼梁,宫中的木芙蓉开得正盛,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孟冬的降临,然出了宫门朝着城门外而去时,所见行人皆是冬衣上身,再无先前夏时的轻薄。
在太后遇袭,陛下龙体欠安中,秋时寂寞退场,而孟冬,已悄然而至。
东宫车架里,子书辛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望着外头的萧索,垂眼时正要放下,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眼神一变,“停车!”
“淮生,带人拦下刚过去那辆马车,快!”
若是他没有看错,那马车里坐着的是……
就在子书辛探身而出,缓缓落在地上朝着那马车而去时,城外刚从营地归来的祁王和沈意年,也顿觉不大对劲,两人随即策马上前来。
淮生着人制住马夫,而他已跳上车辕,抬手掀开了那蓝灰色的帘拢。
露出里头蹙眉,因着马车急停而牵扯到伤口,难免疼痛难忍的沈轻韫。
“县主?”淮生惊愕的出声,越发叹服先生,竟是有着神机妙算的本事呐。
而因着他的惊呼,本就离得近的其余三人也不约而同急忙上前。
当属沈意年最为着急,咋咋呼呼赶在了子书辛前头,迫切看去马车里,等真的看到姐姐时,欢喜的眼泪都红了眼。
“姐姐!”
慢了一步的子书辛暗自咬牙,正要缓步上前,却被祁王拦住去路,“先生且慢,亲人相逢姐弟相见,咱们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子书辛淡笑,“殿下说的是,不过县主失踪许久,如今归来自是可喜可贺,清玄也是想看看县主是否安好,也好及时回禀太后才是。”
沈轻韫唇色发白笑容发虚,看着久违的沈意年,那双水光熠熠的眸子里,似有太多话想说。
沈意年见姐姐捂着心口,着急忙慌的道:“姐姐,是不是伤口还疼,意年这就带姐姐回家。”
他翻身跳上了马车,扭头对着祁王道:“意年冒昧,还请祁王殿下速速回宫,传太医过县主府一趟,意年在此谢过。”
祁王自是应下,翻身上马先一步入城而去。
至于子书辛,沈意年颔首以对便驾车离去。
风吹起车窗处的帘子,沈轻韫微微扭头时,恰好与抬眼望来的子书辛对上,眼中强忍许久的泪珠,在睫羽轻眨时潸然落下。
如今她这般境地,全赖子书辛手段所致,这样铁石心肠的人,真叫人浑身发冷,她紧咬着银牙漠然回过头去。
鬼门关一遭,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子书辛这个人无所不用其极,她这样手段浅显的合作伙伴,在他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既如此,那就不要合作了吧。
马车平稳远去,侧头凝视的子书辛,长袖衣摆被风吹得烈烈作响,皇城外数十里不可栽种花木,使得吹来的风越发毫不留情。
子书辛袖中的大手紧握,浑然忘了先前出城想做什么,被沈轻韫的泪眼相视一瞬,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定是误会那袭击太后之事,是出自他手。
不过是孟冬,可子书辛却觉得寒风入骨,叫人不能自持,他深深闭了闭眼,终是长舒一口气,转身吩咐淮生,“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