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尝不想从心而活?
沈轻韫坐在书桌后,呆呆的望着手边的砚台,整个人魂游天外,可眼下大仇未报,意年尚未真正掌家,她实在放不下心。
可这种事情焉能告知外人?
即便喜儿不止一次说过她家老爷面冷心热,最是古道热肠,就连江南都有不少他们商行出资的慈幼院,可沈轻韫也很难就这么放下芥蒂。
这世上,最亲近的夫妻都会不靠谱,何况萍水相逢的过客?
她提笔落下,示意喜儿轻声读出来,“多谢相救,但归心似箭。”
屏风外的老爷负在身后的手倏然攥紧了去,再度放开时,便不得不颓然的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明日便着人送姑娘回京城,与家人团聚去。”
屏风遮住了他纷繁复杂的眼神,另一端的沈轻韫正低头写字,还是劳烦喜儿念了出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相逢即是有缘,姑娘若能一世顺遂,便再好不过。”
屏风后依然空荡荡,沈轻韫怅然若失,她还不曾见过那老爷真面目呢,还想着往后寻机报答。
思来想去,沈轻韫提笔写信,拜托喜儿明儿她离开后,请交给那老爷手中。
一夜好眠。
天光乍泄时,沈轻韫便早早起来,虽说行止还有些难受,却一想到能快快回去,便觉得这些也都能忍下来。
就在她坐在厚实的马车里,朝着京城而去时,院子里展信细看的那云老爷,神情微微闪烁。
信上写得情真意切,愿他早日找到女儿,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还说若有朝需她帮忙,可凭随信附着的玉镯,到京城的长平县主府去即可。
通体泛绿的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可那云老爷只是仔细握在手心,转头望向窗外。
“悠然,我们的孩子吃了太多苦,可她不愿跟我走。”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叩门,“进。”
进来的正是喜儿,此时的她神情凝重,没有半点先前朝气蓬勃的模样,行礼都是规规矩矩,不见半点差错。
“王爷,大隋那承明帝已经清醒,然到底伤了根骨,往后能不能如常临朝也未可知,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个大隋皇宫便会飘摇欲坠。”
那云老爷已悠然坐下,整个人也不再遮掩,通身气度焕然,那方才还因看信而有些失落的神情,陡然就变得漠然起来。
此时的他,倒真的像个王爷。
他双眸寒光一闪而过,“倒真是一场好戏,传信回去告诉线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早日让承明帝殡天,让这大隋彻底乱起来。”
喜儿领命,“是。”
正要退下时,她迟疑的再度请示,“王爷,家书不绝,不知您何时归去?”
那云王爷摸了摸手边的信纸,仔细的将其装起来,面上也不再犹豫,“既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便快马加鞭回去吧。”
只是可惜,他想带的人,却不愿随他一同回去。
不过无妨,他纵是多安排了人手的,即便这大隋动荡,也能护住那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