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孙家那么多的待嫁姑娘们,孙夫人就头疼得慌,“夫君,榴花宫宴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待祁王殿下归来,选秀大开时,孙家女没有入宫参选的资格,往后便更是无人问津。”
她实在没辙,“可县主这边根本不予通融,咱们辛辛苦苦备得厚礼,人家一眼都不瞧。”
孙大老爷咬了咬牙,忽而沉声道:“既如此,让长平县主入不得宫,不就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么?”
“这……”孙大夫人显然有些迟疑,可想到府中棘手之事,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一切便仰赖夫君。”
对于那个长平县主,她也是觉得此女过于桀骜,恶事是孙氏做得,和娘家人有什么干系,他们不计前嫌过府,她一个小辈竟还端起架子。
再说夫君安排下,那县主不过是受些小伤,倒也不至于丧命,算不得什么。
夫妻两的商议不为外人道也,而昙鸾院里,沈轻韫正要用膳,忽而眼神猛地跳起来,总觉得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思来想去,她还是提醒众人多加留意,免得沈励那边又动了什么心思。
可另一处,正陪着父亲用膳的沈轻水,也不依不挠起来,“父亲,哪有宁可便宜外人,也不紧着自家人的呢?”
“榴花宫宴的名额,既然是大姐姐择选,添我一个进去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得我的婚事也能更顺畅些,父亲得说说大姐姐啊。”
这又哭又闹的,沈励实在受不了,“好了,你也不小了,这一哭二闹的成何体统?”
“有着太后娘娘先前的口谕拦着,就是把你写上去了,你也没那福气入宫,你还是安心先等着及笄吧,婚事另行再说。”
沈励无暇应承什么,他满心琢磨着怎么收拾沈轻韫那个贱种,这样的趾高气昂没大没小,实在是沈家之耻。
想到往后她翅膀硬了,飞去县主府逍遥自在的场景,他更是食不下咽,抬手撂下筷子起身,面色凝霜地拂袖而去。
身前引路的小厮提灯引路,他心神恍惚着想着事,沈轻韫的婚事必须尽快,可既是要作践她,看得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凭那贱种的傲气自是不满意。
沈励眼神一暗,嘴角阴涔涔的笑着,这也不难,只要先有了肌肤之亲,这婚事由不得她不认,就是说到太后面前,也没法棒打鸳鸯不是么?
灯笼中的烛火被风吹得差点消散,好在小厮忙躬身捂了捂,这才保住了火苗。
月色如水。
沈轻韫左右睡不着,索性在庭前散步舒心,回到屋子时见到美人榻上收拾好的名簿,不知想到了什么,便遣秀玉取来文房四宝,照着誊抄了份一模一样的。
眼前倏然亮堂起来时,沈轻韫抬眼一望,竟是秀玉捧过来两盏烛台,她淡笑着颔首,随即落笔后等待着墨渍干涸时,听见秀玉疑惑道:“县主,这是做什么?”
“我思来想去,此事还是慎重的好,既然是我和玉衡郡主合力挑选,这最后的名簿还是各持一份的好,彼此也是个底数。”
秀玉了然的点了点头,“县主想得真周到。”
“不止如此,明儿个天色微亮时,记得告诉蝉衣出府一趟,借着贪吃早食的由头,顺道去趟十三王府,将这一份交到郡主手里保管。”
蝉衣掌管昙鸾院针线,又是个嘴巴甜机灵的,让她去办定然妥帖。
“县主放心,奴婢定会告诉蝉衣姐姐的。”
许是折腾了会,沈轻韫竟生了些困意,转头就睡着了去,睁眼时已是早膳时分,看了眼红着眼眶守在旁边的秀玉,见她微微点头,于是便心知肚明。
“你值守一夜辛苦了,赶紧下去歇着吧。”
见秀玉退下,青黛伺候着县主更衣梳妆,水绿色的长裙上开着盈盈芙蕖,很是相得益彰,手中团扇更是鱼衔荷花这样的妙趣横生,更添了些女儿家的朝气。
沈轻韫抬手轻抚鬓边流苏,满意颔首起身,“走吧。”
谁曾想还没出府呢,就在昙鸾院外瞧见了沈轻水,还是一副没好气的模样,“大姐姐怎得才出来,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许久?”
还是这么的理直气壮,哪怕是求人,也不知什么叫做低声下去。
佛祖没有教化你,还得世事来点化。
沈轻韫不咸不淡的道:“二妹妹说的什么话,好像是我故意指名点姓,要你在这里候我一样?”
“你!”沈轻水以为她这般姿态已经做得很足了,这人怎么还不给面子,她咽下憋屈,眼神划过沈轻韫那衣料不匪的裙裳,还有头上的珠翠首饰,羡慕地都快忘了来意。
“二妹妹若是无事,还请让路。”沈轻韫想说‘好狗不挡道’,可终是没有说出口去,等往后彻底算账时再说,也不晚。
“我自是有事的,”沈轻水双臂环抱身前,觉得这样能增添底气,她微微昂起下巴,“大姐姐要掌榴花宫宴的事,如今满京城都已知晓,妹妹是来恭喜大姐姐的。”
“哦,”沈轻韫神色淡然,“我听见了,你可以让路了吗?”
沈轻水有些气急败坏,“大姐姐,咱们是一家子姐妹,你若是能把我的名字添上,父亲定会很高兴的。”
憋了这么久,终于说了出来,沈轻韫却心中嘲讽,真是蠢货,竟敢那沈励来抬举自个儿,真是不知几斤几两?
“添你的名字倒是不难,”见沈轻水面色惊喜,更是得意洋洋时,她凭着身高逼近道:“可一旦添上去了,便是得罪了太后娘娘,妹妹是觉得我很蠢么?”
沈轻水面色涨得通红,先前的沾沾自喜再也不见,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自讨苦吃。
沈轻韫摇了摇头,扬长而去,长裙带起些许风势,却让沈轻水宛若身处寒冬腊月,回到去岁在那苦寒的宝意庵受苦的时候,她不自觉打着哆嗦。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见捧着书的沈弘英,姐弟之间四目相对,终是沈轻水先开了口,抱怨道:“弘英,你可要为姐姐我争口气,好好温习功课,定要出人头地,往后承袭爵位,让我扬眉吐气才是。”
她说得豪情万丈,说完就见面前人畏缩地摇头,斯文道:“二姐姐,莫要胡言乱语,长幼有序,按着规矩也应是大哥袭爵,哪有我的份呢?”
气得沈轻水越发心梗。